方乐游咽了咽口水，悄悄凑近放在茶几上的还没暗掉的电脑屏幕，拿起鼠标，快速翻动了一下页面。
他眼神好，当然，电脑上的内容也很好理解。他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很快就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全市医疗系统目前正在招聘，也有非常适合周医生的岗位。最近的，市三院就有。
他要走？
这念头一冒出来，方乐游心里就被狠狠揪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安慰自己：他要走不是很正常？他那么出色，留在一个犄角旮旯的便民诊所，才是真正的大材小用。
虽然周耘丰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事。
从未和自己说过——也许这才是最让自己难受的？
方乐游揉了揉眼睛，目光往下落。
截止日期就是明天了。如果要走，那应该早就投了吧，现在还看什么公告？
他放下鼠标，却没有躺回原来的位置。方乐游眯起眼盯着周耘丰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在犹豫吗？
有什么可犹豫的？
因为我？
还是其它？
各种各样的想法一瞬间炸开，方乐游脑子里嗡嗡地乱成了一片。
“蔬菜是要先烫还是……”周耘丰从厨房探出头来，方乐游抬起头，手里还捧着电脑。
“蔬菜先吃。”方乐游说，“垫肚子，也不容易吃多。”
“嗯。”周耘丰想说些什么，但方乐游轻轻把他的电脑合上了。
“一会儿吃完饭，咱们谈一谈。”方乐游也进了厨房，开始拿碗筷。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看周耘丰。
热腾腾的雾气往上飘，电磁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里面翻卷着的蔬菜和肉都开始变了颜色。方乐游把蔬菜都捞了出来，嘎吱嘎吱咬着。
“你最近怎么都不吃肉啊？”周耘丰把羊肉卷都撇到了锅里，“感觉都瘦了。”
“也不是不吃，”方乐游的面容被那些雾气罩住了，昏黄的灯光下看得不是很分明，“最近老吃外卖，油太大，我都怕得脂肪肝。”
“嗯。”周耘丰还是用漏勺匀了一半肉给他，“还是吃点儿吧。正常吃肉就不会。”
“别都给我啊。”方乐游龇着牙笑了笑，“你也吃点儿，回头把我喂胖了，我还要费力气减肥。”
“别来回夹了。”周耘丰护住自己的碗，“各吃各的，我都快被你累死了。”
“那你舍得离开我吗？”方乐游没抬头，忽然问了一句。
周耘丰愣了一愣，手里拿着的漏勺又放了回去，低着头夹了一片淮山，啃了一口。
“一会儿再说。”
方乐游今天倒是吃得很勤快，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周耘丰盯着自己的碗，没一会儿汤就有点凉了。
这屋子还是有点冷啊。
周耘丰有些不习惯。
很少这样，一起吃饭的时候气氛如此沉闷。其实以前都是方乐游在说话，他周医生只要点头应和就可以了。
可今天不一样。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很难吃一顿热闹的饭。
“撑着了。”过了一会儿，方乐游放下了筷子，笑着摸了摸肚皮。
“你都只吃菜。”周耘丰又给他倒了杯水，“漱口。”
方乐游笑着接过了水，但只是拿着，也并不喝。他眼里含笑，又带着些微的疲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真舍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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