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茶叶已经泡了很久,这时候都已经变成了墨绿色。
锅里的汤汁都已经冷了,方才浮起的白沫沾在电磁锅的**上,汤里还有些残留的菜叶,不过也不会再吃了。方乐游把窗推开了点,想通通风,把厚重的火锅味给散了。却只感到冷。
“不问问么?”周耘丰轻轻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番茄味,原以为方乐游会生气,但似乎看不到生气的迹象。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方乐游挠了挠头,咧着嘴笑了一下,“本来审犯人我还挺在行的呢。”
“对不起。”周耘丰盯着膝盖,“我之前没跟你说。”
“是啊,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方乐游追着问了一句,“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周耘丰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没拿定主意。”
人往高处走,这样看似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迟迟没拿定主意呢?周耘丰皱着眉,这里面的情绪实在太多了,有些还真是无法一下子说清。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好半天没有说话。
方乐游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虽然这样说有点儿不要脸,但……是不是因为我?”
“嗯,”周耘丰点头,“这种感觉……很复杂。”
“你知道我刚才是什么感觉吗?”方乐游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他有点鼻炎的毛病,吹了点风就想流鼻涕。
“感觉……”他笑了下,“挺失落的。”
周耘丰抬起头,看着他。
方乐游的脸一半浸没在黑暗里,客厅里的光给他镀了一层毛绒绒的边。
“可能我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方乐游轻声说,“我一直说,小周同学,周医生,你要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无论好事,坏事,我们一起商量,我虽然可能帮不到你,但也不会拖你后腿。”
方乐游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冲着周耘丰笑得有些无奈:“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拦着你啊?”
“不是……”
“我虽然混得不好,”方乐游有些怕冷似的缩了缩肩膀,“但我也有底线,混不好也不会拖你一起下水。再说了,你不也没去别的城市么,不过你就算去了也没什么,异地恋我也可以接受……我就是挺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就是害怕。”周耘丰苦笑。
怕伤到你。
怕你不开心。
怕现在已经适应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也怕我像从前那样,再一次失败。
有太多的顾虑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都不怕的,在还没有认识方乐游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怎么就变得胆小怕事,顾虑重重了呢。
自己是真的变了。
周耘丰无数次叩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一次次编辑好了应聘内容,又迟迟不敢往下点。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还是说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也不是。
那些变化他甚至来不及捕捉,就已经全部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反应。
周耘丰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摸了摸。
方乐游挨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肩。
“别怕。”他说。
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你看这疤。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吧,实习的时候我在市局刑侦支队,有一次抓个犯人,刚好被我堵在巷口了。”
方乐游的声音很平静:“那家伙,人高马大的,壮得像头牛。我和我同事,两个人,合力才把他控制住了,但是没想到那家伙有刀。”
“这么长,”方乐游比划了一下,“刺过来的时候我脑子里啥念头都没有了,就这么徒手抓着。”
那道疤很长,虬结蜿蜒着,每次碰到方乐游的手心,周耘丰内心都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方乐游手上的疤。
“痒。”方乐游笑了。
“怕,就是因为想太多了。”方乐游总结,“我知道你肯定做事比我考虑得更多,所以想差不多了就去做。我会支持你。”
“怎么支持啊?”周耘丰笑着偏过头看着他,“当拉拉队吗?”
“没问题啊。”方乐游用力搂了搂他,“我还能表演劈叉呢。信不信我现在就能马上给你表演一个?”
“算了吧谁刚才说要我给捏捏腿的。”
“是啊我这老寒腿。”方乐游把腿一伸,往周耘丰腿上一搭,搂着周耘丰的肩膀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周师傅,你可以开始了。”
周耘丰知道自己其实也不用说太多了。
方乐游心明眼亮,其实已经把他可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自己只要继续往前走,就可以。方乐游会跟上的。
他相信,对方会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同路人了吧。
白惨惨的灯光,把来路照得透亮。眼前隐秘的楼宇,让年轻人有些犹豫地驻足。
“愣什么愣,走啊!”旁边的中年人拍了他一下。
“不是……爸。”年轻人缩了一下肩,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你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中年人的长须抖了抖,“好不容易有的机会……亏你孙伯伯帮着牵线搭桥,要不是他,我们连欧阳教授的面都见不着呢。你……”说着贴近年轻人,上下打量着他,“你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
过分迫近的气息让年轻人感到有些害怕:“爸……”
“打起精神。”中年人踢了他一脚,“背挺直。一会儿见到欧阳教授,客气点。我跟你说,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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