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
“吃饭不谈工作。”老爹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到底是谁先开始谈的？
老爹，是斗不过的。
或者说，老爷子压根就没想跟他方乐游斗。
这点方乐游应该从小就领教过了。别家小孩卖萌撒泼打滚，多少都能换来一点关注和关爱，他方乐游东施效颦，演技全开，老爹冷眼旁观，只抛下一句：“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只剩下方乐游躺在商场的地板上挂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风中凌乱。
躺了半分钟，眼见着老爹渐行渐远，只好起身拍土慌忙跟上。
这么多年没被人贩子趁机拐走可真是吸满了欧气。
“再等等，再等等。”老妈也很无奈，竭力安抚，“别辞职，好赖先干着，你不知道现在公务员多难考！你爸那边我再做做工作。”
“别费劲了，妈。”方乐游苦笑，今天的结果，他早就有几分预料，“我先回去了。”
“哎。”老妈依依不舍送到小区门口，“慢点啊。”
“嗯。”方乐游推着破车落寞离开。
—生气吗？
那应该是工作头两年才有的情绪。
他会跟老爹吹胡子瞪眼，比试谁的铁砂掌拍桌子更响。
—失落吗？
那应该是前两年他尚有斗志时的心情。
他会自己坐在小公园里吹上一瓶青啤，然后因为酒量不济动作熟练地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
—现在呢？
他习惯了回到嘈杂的旧街区，和形形色色的市井小民打交道。他并不厌恶他们，因为他也算出身市井，但久而久之，就会感觉到疲惫。
斗志与热情，就像寒夜里渐渐细瘦的火焰，一点点，一点点地耗尽所有的光和热，到最后只剩下一点零星的炭火，作为曾经燃烧过的证据。
他勉力支撑的，想要在工作上一展拳脚，侦破大案要案的雄心壮志，早就在生活的狂风骤雨中摇摇欲坠。
老爹的拒绝以前就像拳头，一记一记砸得生疼。现在哪怕力道更重，对他而言可能也就是在他已经麻木的肌肉上再来那么一下子罢了。
方乐游骑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长街小巷里乱转。
偶尔窜出的野猫差点踢翻了堆在墙角的残砖碎瓦，从老房子后厨飘来的晚饭香气。
本来早该打烊的便民诊所，现在还亮着暖黄色的，小太阳一般的灯。方乐游吱吱呀呀骑着车兜了一圈，最后还是绕了回来。
他记起了小时候的操场。他在那里学会了起自行车，一圈又一圈，骑过破旧的乒乓球台，路过掉了漆的小小看台，还有被砸了无数次但依然挺立的篮球架。
时光流转，骑自行车的人，打篮球的人，早就换了不知道多少批。
——周医生，他会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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