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尹梓扬还没来得说话，护士姐姐先笑着开口了：“这是你弟弟叫我给你的。”
尹皓有些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了声谢，把它塞进了兜里。
回去的路上尹梓扬还是握着哥哥的手，两只掌心热热地贴在一起。他宁愿想现在自己是因祸得福了，也不愿意去愁以后可能留疤的事情。这时麻醉的效用还未散，他迷迷糊糊地沉了眼皮，靠在尹皓的肩头睡着了。
等到了度假村后尹皓本来想把他抱回房间，折腾中又把他弄醒了。尹梓扬坚持要自己走回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听尹皓的话跟叔叔道了声谢。
回房间后尹皓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却一直在忙活，把之前落水时湿透的衣服都泡在水池里洗，凉水一遍遍冲在手上破皮的伤上，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尹梓扬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说：“哥，你别弄了，晒干了拿回家洗吧。”
尹皓没回答，仍旧拿着肥皂在搓，就像是在跟自己怄气，非要把这堆衣服全都搓干净，搓得不剩今天晚上的一点痕迹。尹梓扬知道哥哥是越愤怒越沉默的人，刚刚一路上其实都在压着情绪，留着到现在来惩罚自己。他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拦了尹皓的手说：“哥你别洗了，我不要这些衣服了，都扔掉吧。”
“你不是喜欢这件衣服吗？你买了到现在才穿过两次。”
尹梓扬有些惊讶，没想到哥哥还记得。他确实是喜欢的东西总要呵着护着，就连喜欢的食物也会留着最后才吃。他有些心疼，摇摇头道：“我不喜欢了。我不要了，你别洗了。”
尹皓沉默了。
他一言不发地垂下手出去了，坐在床边把脸埋进掌心，弓着腰一动不动。
尹梓扬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最后他还是轻着脚步过去了，跪在尹皓前边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膝盖上，抬起眼睛担忧地望他。
“哥，你怎么了？”
尹皓没回答。他不敢再说话，默默把脸挨在他左边的膝盖上，像小狗似地陪在他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尹皓没来由地捡起刚才的对话问：“你为什么不要？不是喜欢的衣服吗？”
“现在不喜欢了。”尹梓扬赶紧说。
“为什么？真的能不喜欢吗？”
尹梓扬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揪着这么孩子气的问题不放，却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如果它们让你不开心，那我就不喜欢了，全都扔掉就好了。”语毕，哥哥终于抬起了脸。尹梓扬赶紧朝他讨好地朝他抿嘴一笑，却见他深深皱着眉，眼神看起来迷茫又悲伤。
“那你最喜欢的游戏机呢，模型呢？你愿意为了我不喜欢吗？都扔掉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哥哥笑了。尹梓扬本来应该高兴，但他却觉得哥哥的笑里充满了苦涩，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害怕。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他只是想要阻止哥哥开口。
“既然这样，你能不能也不要喜欢我了？”尹皓温柔的话像棉花里的刀，猝不及防贯穿了他的心。
尹梓扬瞬间哽咽了。
他感觉喉咙像被石头堵住似的，着急地拼命摇头，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哥，对不起，我、我再也不随便和别人说了，我知道错了……”
他咬了咬发颤的嘴唇稳住情绪，见尹皓撇开眼不看他，哽着声去抓他的衣服：“你别赶我走，求你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任性了，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好不好？”
心里刀搅般的痛引力似的把他沉沉往现实的地心里坠。但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大起大落的梦，一个得而复失的噩梦。
“哥、哥……”他浑身失了力气，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感觉额头上的伤发胀地在疼，几乎把他撕裂成了两半。
“你怎么还不明白？”尹皓颤着声说，“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是你哥……我是你哥。”
“为什么？就因为范准不喜欢？”他绝望地问。
尹皓摇头，“没有人会喜欢，没有人会接受的……这是不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属于他们的故事。他早就明白，他一直都明白，他今天又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可是我喜欢啊，我喜欢……这还不够吗？”尹梓扬紧紧抓着他的手。
强烈的不甘和悲伤就这样刺痛了尹皓的皮肤，他痛苦地想要抽回手却做不到，终于受不住地朝尹梓扬大吼：
“你为什么就是不放弃啊？！”
尹梓扬瞬间哑了声。
尹皓也怔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凶过弟弟，一时间不知所措，狼狈地跪下来捧起他湿透的脸，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要凶你的……哥哥不是要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尹梓扬没有说话。他意外冷静地注视着情绪失控的哥哥，居然莫名放下心了，把手覆在了他颤抖的手背上。
“哥。”
“哥。”
他一遍遍轻声叫着，直到尹皓回过神来对上他的目光。
“没事的，哥。”
尹梓扬说着便凑过去吻他。他慌张地跌坐在地上，尹梓扬便顺势跨到他身上把他压在了床板前。尹皓无处可退，徒劳地想侧头躲开，他便捧着哥哥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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