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保温桶的陈皮青头鸭,陶京从观音桥拎到解放碑,又从解放碑拎到上清寺。原封未动,沉沉甸甸。
“喏,孝敬你了,”他拎着桶把,在连笑面前晃了晃,陶京笑得有点儿痞,“以形补形。”
连笑也没同陶京客气,闷头接过,盖一掀,热气腾腾扑了他满面。连笑吐了一桌子的鸭骨头,外搭龇牙咧嘴。
扯着伤了。
连笑伤在额头。膝盖一软,他面朝下,直直磕上了一地的碎玻璃。
他打楼梯口里冲出来那形象可有够吓人的。满头满面都是血,滴滴哒哒直往下淌。连笑看到陶京的时候,人整个都是红的,因为血珠子挂睫毛上了。
陶京条件反射地眉毛一跳,外套一脱,兜头给他盖了个脸贴脸。
“别吓着孩子。”
他把连笑往身后一拽,把着人后颈按上了自己肩膀。不远处的小学奏起了萨克斯管的回家,一队儿的萝卜头小学生,背着大背书包,从他们身边擦身跑过。其中一小孩儿还站停了步,站他俩跟前,抬起颗小脑袋,直瞅着连笑看。
“这个哥哥怎么了啊?没事的吧?”
小孩子声音嫩嫩的,透着实在的关切。
被陶京拽的一懵圈正打算挣的连笑这下手也不动了,这声音他熟,住他楼下几层的邻居家的弟弟。
挺乖的,连笑不动了,怕满头的血,吓着人家。
“没,”他听到陶京同人说话,“就是这哥哥知道自己没脸见人。”
“你快走吧,你要是不走,这哥哥羞羞的,都不敢抬脸的。”
连笑掐人后腰的手都快掐酸了。
他如愿听到陶京倒抽了一口凉气。
“您这还挺会摔,”叼着根棒棒糖,陶京声儿含糊。他们找了家公园,树荫子底下有张空石桌,陶京单手捧着连笑脑袋,单手握着酒精棉棒,觑着眼,一点儿一点儿给他沾掉糊了满面的血。
脏了的棉花球堆了一桌,
可算是见着藏在底下的脸了。
错开了鼻骨,没伤着眼睛,算是大幸,只是额头给玻璃划开了两道三四厘米的疤,
“不行,”三两下嚼碎了嘴里的糖,陶庸医下了诊断,“得去诊所,需得缝针。”
陶京就着手里现有的纱布,给连笑暂时作了个包扎。
纱布白得扎眼,连笑眼见着被陶京拆开了一卷又一卷。
陶京这包扎技术,可不大行,伤个额头,愣是把连笑一只眼睛都给连带着罩住了,“您这是包木乃伊呢是吧?”
连笑眼见着陶京这手往第三个纱布卷上挪,没忍住,出声阻他,他不敢自个儿现在得是怎么个模样,他仅剩一只眼睛来凝视这个美丽新世界。
陶京完全没搭理他,“你懂什么?”他伸手拿走了口袋里的最后一卷纱布,并完完全全物尽其用,“这才包得稳。”
他倒退两步,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头示了个意。
穿过两条道,过了三个红绿灯,直走进小诊所,连笑才在护士小姐姐捂嘴没忍住的笑音儿里觉察了乾坤。
连笑捂着脑袋三两步跨进卫生间,
“陶京!”
一声怒号打小隔间里炸开。
陶京捂着肚子在诊所里笑得震天动地。连笑红着脸,狠狠擂了他一拳,气得。
“对不住嘛,”陶京脸也红,笑得,笑过了劲儿,缺氧,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泪珠子,道歉道得怪没诚意的,“这不买多了吗?也不好浪费啊。”
最后一卷纱布,被陶京拆了,在连笑脑袋顶上系了个超大的白色蝴蝶结。
连笑愣是毫无察觉顶着这么个大蝴蝶结,穿过了两条道,闯过了三个红绿灯。
难怪收获了一路的注目礼。
越想越气,
连笑背对着陶京,持续积攒怒意。
陶京戳了戳他肩,连笑没搭理他,陶京又戳了戳他背,连笑烦躁地一把拍开他手背,啪嗒一声脆响。
“别生气了,我错了,”陶京转了个圈,绕到了连笑脸跟前,“这不看你不高兴吗,想逗你开心来着。”
陶京认了错,连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拉着张脸,他闷声摇了摇脑袋。
“要不,陪你把场子找回来?”
陶京笑眯眯的,“我嘛,别的不行,但打架还成。”
连笑忽的咧嘴乐了,他抬头望了眼陶京,“这场子啊,你还真帮我找不回来,”他舔了舔小虎牙,笑得有点儿坏,“因为对方是我爸。”
欧元绕着连笑直打转,时不时还好奇地拿嘴巴拱拱他膝盖。
连笑这味儿没毛病,但造型新鲜,欧元没见过。
他们拎着只空掉的保温壶,坐上了早晨连笑出发的那班车,晃晃悠悠,又回到了陶京的小酒馆。
连笑顶着一脑袋的白纱布,揉了把欧元狗头,他被陶京按回了沙发上。连笑眼见着陶京塌着肩膀又摸进了小酒馆的后厨房。
哐哐当当动起了锅灶。
连笑若有所思收回了目光。
陶京,真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回程路上,他俩一左一右并排坐在公车上,陶京靠着过道,怀里抱着那只空掉的保温桶。连笑坐得靠窗,窗外路标飞驰而过,是他从小看惯了的景色。
车窗开着条细缝,渝城夏天的夜风是温热的,连笑半张脸被熏得暖暖又烘烘,他撑着半面脑袋发呆,回忆着今天这段经历,连笑有点儿迷茫。
‘你自由了’
连笑把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声闷闷笑。他终于把这句话给吐出来了,连带着从小积堆在心底,直到现在的所有怨气吐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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