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各种看不见的法则一样,学生的世界里也有许多默认的规则。黑社会有自己的守则,学生帮派也有自己的规矩。
这些拉帮结派的学生很容易就知道,哪些人可以欺负,哪些人只能远交而不能欺辱。
性格孤僻,家境不好的人往往是受到校园霸凌的重点对象。
性格孤僻,说明不融入群体,没有人帮助;家境不好的人往往容易自卑,有问题家里没人撑腰。
也有很多人因为所属学生帮派的不同而卷入校园暴力。
但是有一点共识就是,学习好的学生,可以轻微地开开玩笑,但是不要轻易动。
底线在哪里,大家还是有数的。
何况成绩好的同学往往和拉帮结派的人是两个世界,自己在自己的圈子里玩耍,各干各的,互不相干,别提打扰了。
从小到大,余墨阳收到过无数的打架威胁。
每一句“你放学后等着”,都没有兑现过。
但是杜长海做到了。
他让余墨阳等着,余墨阳忘记等了,于是周五他亲自带着人在下课时堵在1班的门口。1班和2班是同一个地理老师,这位地理老师是一个近五十多的老教师,没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因为讲课风趣,为人和蔼而被同学们称为刘伯。
杜长海带着十多个人乌压压地站在窗口,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老师还没走,留在教室里为同学们解答问题。
杜长海就站在窗户旁说道:“刘老师,你们班余墨阳在不在?你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余墨阳,我找他有事。”
余墨阳就坐在教室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他被杜长海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奇的人,竟然当着老师的面来打人,还想让老师把被打的人叫出去。
他到底怎么想的?他哪里来的底气上1班找事?
刘伯是老教师,平时虽然为人亲切,但却最是注意师德师范,非常爱护学生。他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也有所耳闻,看着窗外一群半大小伙子,当即拉下一张脸,吼道:“杜长海,你还有没有规矩!这里是学校!”
王倩茹把教室的门关上,装作害怕地对刘伯说:“刘老师,要不你打电话告诉校长吧。”
刘老师掏出他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气呼呼地拨通了校长的电话。
于是这一次,杜长海喝茶的地方升级了。
最后,学校直接让杜长海回家反思两个星期再来上课。
高一整个年级竟然在暗中透露出一种喜大普奔的气息。
余墨阳仔细回想着自己的高中岁月,发现自己印象中没有杜长海和李添的打架事件,也没有这一段反思。
他甚至都不知道李添这个人。
只是听同学们说过杜长海是他们这一级的老大,家里面有钱,经常换女朋友。
可是那个世界和他太过遥远,竟然丝毫没有传言,如今自己横插一脚,倒是为别人的命运带来不小风浪。
但是他认为自己做得对,所以毫不后悔。
*
一个星期之后,余墨阳早就融入了风平浪静的高中生活日常,在众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中登顶月考第一。
他以为所有的风波都过去了,然而那一场“英雄救美”的余波确在不经意间震动着,毫不停歇,将两个少年的命运稍微转了一个弯。
那天下午,余墨阳值日,因为他家近,主动提出自己倒垃圾,最后一个走。
不知是谁吃了盒饭倒在垃圾桶里面,桶壁到处扒着饭粒和剩菜,倒也倒不干净,他只好拿到公厕冲洗。
放学后的教学楼没有人,只有几个检查卫生的同学在推门查看卫生情况。
余墨阳提着空桶走进厕所,发现水池边已经有了一个人,熟人。
是李添。
他穿着一双泛黄的球鞋和一条磨破了边的篮球裤,上半身赤裸着,皮肤有点黑,在阳光下有着健康的光泽。
他把上身的背心捞起一半搭在胸口,双手捧水拍着自己的头,又凑到龙头边喝了一口生水,才抬起头来甩掉头发上的水珠。
好几滴甩在余墨阳的脸上,他刚倒完垃圾手还没洗,只好干站着等水干掉。
李添喘着粗气又洗了一把脸,这才抬起头来。
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露出了少年人英俊的面孔。
他去剪了个短发,余墨阳不得不说,这个班草还是有点水平的。
他的眉毛浓密,毫无形状,透着一股近乎质朴般的野蛮和凶狠,就像他的人一样野蛮地生长着。然而眉眼却十分清明,双目明净,机警有锋。鼻梁高挺,唇厚而形状分明。
他不是这几年席卷青少年的韩流长相,他的轮廓是方的,处处都是不妥协的棱角,眼白偏多,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凶巴巴的。
但是他的脸极有威慑力,一看就不好惹。
高中小女生除了爱慕白嫩的小奶狗,也有很大一部分吃这种凶狠狼狗的类型。
别问余墨阳为什么知道,他一天天被王倩茹拿各种同人小说荼毒,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尝遍人间酸甜苦辣。
他看到了余墨阳,余墨阳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机警的眼睛在碰到别人视线的那一瞬间,便暗淡了下去,变得呆滞无光。
他笑了笑,对着余墨阳说:“是你啊!”
余墨阳点头,拎着桶去冲。
李添在旁边,上前一步接过桶,说:“我帮你。”
余墨阳也懒得推辞,站到一边用另一个水龙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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