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宁和另外两个同事在屋子里搜了一圈，退了出来：“人没在。”
“给他打电话。”方乐游冲丛潇抬了抬下巴，见她犹豫，又道，“你不是说他和这事儿没关系吗？没关系，过来问清楚情况就好了。你要是玩什么花招，我们要找到他也很容易。听明白了吗？”
丛潇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徐东风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伙子。穿得很时尚，人也很精神。眉宇间有股未出校园的稚气，这种气质，方乐游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久了，竟然还觉得有些陌生。
接下来的工作很简单，该问的问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丛潇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
方乐游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真的，全是我……”丛潇缩着肩膀，小声地说，“……我也知道孙大夫肯定不会交钱的。”
徐东风是在路边的烧烤摊认识丛潇的。黄指甲说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其实并不准确。徐东风有意追求丛潇，但丛潇一直没答应。不过，丛潇找徐东风帮忙的时候，这小伙子倒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爱情使人盲目啊。
“房子是我爸妈的，”徐东风挠了挠头，“丛潇说想过来住两天。”
“经常带女孩回去？”方乐游玩味地笑了笑，不出意料，小男生的脸皮一下红了起来。
“还帮什么忙了？”方乐游看似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笔。
“还有那个信。”丛潇抢着说，“我让他帮忙放的，里面写什么，他不知道。”
徐东风把头垂了下去，像大热天蔫了吧唧的一株菜叶。
方乐游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觉得现在的小屁孩真是很有意思。冲动，有时候冲劲过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而冲动。没头没脑的。
就跟自己以前一样。
当然，当年的方乐游可不会闲着没事自编自导自演，他没那艺术细胞。
“丛潇。”审问结束之后，方乐游并不急着走，又问了丛潇一个问题，“你既然说，知道孙大夫不会交钱，那你为什么还会这样做？”
为了好玩？
还是为了赌一把？
丛潇抬起微微浮肿的眼皮，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我……我想让她对我失望。”
彻底认清她是滩烂泥，扶不起来，也不值得碰。
彻底离她远一点，也离她背后那些肮脏的东西，远一点。
方乐游皱着眉头，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姑娘耍了。
好像忙活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帮她达到这么个微不足道到可笑的目的。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闲的？
方乐游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后来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算了。
丛潇似乎对自己的境况并不在意，倒是一直为徐东风开脱。老宁已经联系了徐东风的家长，已经成年了，无论做什么都应该为自己负责。
“那你倒是挺成功的。”方乐游看了她一眼，“有时间多看看书，别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你不想让孙大夫摊上你那些破事儿，那不该让小徐摊上。”
丛潇低下头去：“我没想害别人。”
方乐游奇了：“那听你这意思，你自己倒无所谓？”
“也没什么不好。”丛潇又抬起了头，眸子明亮，“这样活着，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离他们远远的，还自由些。”
方乐游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们是谁，他隐约猜得到；丛潇和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他大概也可以想象……但他现在毕竟不是什么爱心公益人士，这种问题，应该也轮不到他来问。
“别老那么悲观，你才几岁。”方乐游想了想，才抛出这么句话来。
丛潇闻言，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笑了笑。
“周医生，我是病人，能不能对我好点儿啊？”方乐游盯着面前的饭菜，“我想吃大块的肉，肥而不腻的那种。”
“太油了。”周耘丰把菜往方乐游面前推了推，“有荤有素，将就着吃吧。”
周耘丰拔牙的手艺不错，但做菜的手艺就不敢恭维了。
刚开始一块儿过的时候超过平发挥过几次，最近水平一直很稳定，反正再也没有突破。慢慢失去了激情的滤镜，再加上最近又累又病的，方乐游开始提一些要求了。
“想吃自己做好吗？”周耘丰抱着胳膊看他，“能提供饭菜不错了。”
“我这周末能休息，我来做饭，别跟我抢。”方乐游端起饭碗开始喝粥。
“那我去买菜，想吃什么我来做。”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医生只能发愤图强，逼迫自己进步了。
“还是我来吧，我都好久没做饭了。”方乐游眯起眼笑了笑，“保证一下征服你的胃。”
“那我拭目以待——对了，听孙大夫说，丛潇的那个案子结了？”
“嗯。”方乐游把粥喝完，“人自编自导自演，牛着呢。”
周耘丰放下了筷子：“不是绑架？”
“嗯。移动到法院去了。”方乐游低头喝粥，“怎么？”
“就问问。我看孙大夫挺难受的。”周耘丰把菜往方乐游那边推了推，“多吃点。”
“够了够了。”方乐游哭笑不得，“养猪呢你。”
“没养过宠物，拿你练手了……什么声？”周耘丰往窗外看了眼，“外边。”
方乐游恋恋不舍地放下饭碗，走到窗台一看：“救护车？哪家又出事了？”
周耘丰的阳台虽然小，但就是这点好，临着溪宁路这条长街，什么景色都能一览无余。宽巷窄弄，人来人往，嗡杂的声音往高处走，就没了那么多琐碎和无聊，反而还多了些人世间的亲切与可爱。
方乐游的目光往循声飘远，救护车停在街口。这里本来就是乱糟糟的一团，一片危楼破房，要真出了什么事，确实不好办。
方乐游眉头一紧，果然，下一秒，老宁的电话就来了。
“李婆婆出事了！”
“去哪？”周耘丰见方乐游拿了件外套就走，“什么情况？”
“李婆婆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方乐游穿好了鞋，“你……”
“我也一起吧。”周耘丰穿好了外套，顺手把门也关上了，“那边救护车进不来，我们还得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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