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手抖了抖，抓牢了手中的礼盒。
他叹了口气，跟着父亲进了那栋丛林掩映中的别墅。
在赵阳的人生规划里，想去大医院工作，相当于年幼无知的时候，反复思考自己应该念清华还是北大。
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在诊所待了一辈子的老爹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自己资质平平，虽然侥幸混进了一所不错的医科大，但临到毕业，工作却没有任何着落。
在家里跟老爸开玩笑说去诊所接他的班，却吃了一记耳光。
赵阳是想不明白，反正是做医生，在哪里待着不一样？
赵立中按了按门铃，又转过身替儿子整理好衣领。
“谁啊？”
“您好，我赵立中，孙新介绍我过来的。”连话里都带着笑意。
里面犹豫了一下，门开了。
“进去。”赵立中看了儿子一眼，赵阳撇了撇嘴，只希望今晚时间不会太长。
捏脚是个技术活。反正周耘丰之前是没干过，但也许是天赋异禀，手劲到位，方乐游倒是非常享受。
“你要不开个按摩店好了。”方乐游一舒服就开始胡说八道，“太舒服了……其实你也学过推拿是吗？”
“我就随便捏捏。”周耘丰道，“你是不是对学医的有什么误解，我又不是什么都会。”
“对啊，误解可深了，”方乐游舒服地仰着头，“我还以为你做饭也很行呢。”
周耘丰的手停了下来，冲方乐游抬了抬下巴：“说清楚点。”
“就是……品类单一，花样朴素。”见周耘丰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方乐游决定实话实说，“最好吃的就是火锅。不过……刀工是不错。”
“有的吃不错了，要不你自己做。”周耘丰并不盲目自信。
方乐游笑了笑：“等我退休了，天天给你做。我可是跟着我爸学了好多年。”
“你爸？”
“我家，”方乐游换了一条腿，“我爸做饭。哎，继续啊？”
“你妈不下厨么？”周耘丰忽略对方把他当成一个捏脚婢的恶劣态度。
“我妈负责煮大米饭。”方乐游嘿嘿笑着，忽然想到周耘丰连爹妈都没有，话马上就停了。
“没事。”周耘丰淡淡笑了笑，“也有挺多人，对我挺好的。像陈叔，还有我老师……”
“你老师？”方乐游枕着双臂，有些茫然，“就是那个什么欧……”
“嗯。”周耘丰笑了笑，“是他。”
欧阳鸣有些头疼。
孙新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给他塞了这么一个人过来。但多年的老交情了，在单位的地位也相当，直接拒绝，面子上也过不去。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欧阳鸣给孙新打了个电话。
“什么情况？上次只说让我见见，给点建议，这就马上要到三院工作？”欧阳鸣开门见山，“学历是够了，但……”
欧阳鸣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今年口腔科不是要招个人吗？”孙新的慢悠悠地，“这不正好嘛。”
“……”欧阳鸣也不好直说，这个位置是预留给自己的徒弟，“那也不一定是他。”
“事在人为嘛。”孙新道，“怎么？你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欧阳鸣想了想，还是把想要引荐周耘丰的心思压了下去，孙新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较之于勤恳钻研，他更喜欢善于表现的人才。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欧阳鸣也知道。
他了解周耘丰，但更了解他的同事。
虽然这个赵阳好像也不怎么样……
“也没有。”欧阳鸣叹了口气，“考的人那么多，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孙新压低声音：“前几天，我跟钱院长碰了个面。”
“哦？”欧阳鸣挑了挑眉，“怎么？”
“也没什么，叙叙旧。”孙新哈哈一笑，“讲了很多以前的事啊……总之，赵阳这孩子，到时候多费费心。”
梅花弄的夜晚，安静，但不沉默。窸窸窣窣的声响，消失在街巷尽头的脚步声，这里永远都有不安分的动静。
压抑着的啜泣声，承受着皮肉之苦的闷哼声，偶尔有一两声尖锐的咒骂，又很快被土狗汪汪两声给掩盖了下去。
“滚！”邹三一脚踢在邹小豆的肋骨上，小孩儿疼得嘴唇咬得泛白，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一只小瓶子丢过来，砸在邹小豆的脸上。
“擦一擦。”邹三指着他，“下回还敢从我这儿偷东西么？”
“……本来就是我的。”邹小豆护住脑袋，“那手机……！”
邹三愣了一下，而后又笑了。他走到邹小豆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捏住小孩的下巴：“你现在长本事了啊，你的手机？”
邹小豆两只细长的眼睛使劲眨了眨，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听好了，”邹三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你人都是我捡回来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你的东西。”
邹三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手里掂着那只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邹小豆，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再说了，这玩意儿，还是你偷的。你偷的，那就不是你的。”
邹小豆眼睛红得像浸了血，他的指甲在地面上抓了抓，一脸瘦长蜡黄的脸这时候被血气涨得通红。
“哐哐哐。”正当这父子俩对峙的时候，有人敲门。
“谁？！”邹三吃了一惊，把手机揣回兜里，看了邹小豆一眼，敲门声又响了一遍。
“大晚上的……”邹三开了门，一个陌生男子正仰着头钻研着快掉下来的门牌号。
“你谁啊？”邹三不耐烦地问。
“……邹三，对吧？”那男人笑眯眯地，眼睛都快找不着了，一脸心平气和，“我找邹三。”
邹三的脸僵了僵：“你谁？”
“要不要聊聊？”那人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有些事儿……我想你也挺关注的。”
邹三接过名片，眯着眼睛看了看，又打量了那人一会儿，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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