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方乐游坚持。
“我，没那么脆弱。”周耘丰伸手赶他，“你不是明天还要上班吗？”
“周医生，小周同志。”方乐游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周耘丰的脑袋，“您能不能别这么坚强啊？”
“我这不是……”周医生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习惯了嘛。”方乐游觉得有点儿挫败，话里都带着委屈，“我怎么感觉……我的存在好像净给你添乱似的。你本来也好好的，都是因为我……这时候又不让我照顾你……”
周耘丰歪着头笑了：“你很喜欢照顾人啊？”
“那要看谁。”方乐游拿起水壶掂了掂，帮他把杯子又重新倒满了，悠悠地叹了口气，“别人我才不管呢。周医生，你行行好，委屈一下，让我伺候伺候，成不？”
“那行，”周耘丰觉得自己绷不住了，“小方，命令你，先去烧水。”
方乐游一龇牙：“遵命。”
周医生这一病，稀稀落落的，拖了许久，一直没好利索。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诊所的事，方乐游的事，当然还有医院招聘的事。
准备考试的事，除了之前找老赵聊了聊，也没再和别人说过。就连方乐游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这样，周耘丰有他自己的考虑。
首先他不太确定方乐游是不是能接受这件事。
毕竟在正规大医院工作和在诊所不同。小诊所可以朝九晚五，加个班都算例外。大医院不同，真要进去，忙碌程度可是现在的好几倍。
当然还有，他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纷纭的思绪缠绕成乱糟糟的线团。周耘丰泡了杯茶，看着茶水慢慢变成了翠绿色，像一片葱郁的湖。
可能关系还没到……他想。
就算之前……发生了些什么，在他心里，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他很自然地跟方乐游提起。更何况，方乐游如果有别的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毕竟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虽然他也没想清楚，到底关系得到了什么程度，他才能去跟对方去聊聊自己的事。
诊所里最近冷清了许多。
小豆倒是经常来，接待的是照例是孙医生。“怎么又是你，你姐呢？不是叫她自己来一趟吗？”孙大夫一抬眼又是这个半大小伙，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不舒服也要过来看看。”孙大夫说，“不规律这事儿也不是喝两盅药就能好的。下回就没有了，听见没？”
小豆毕竟是男孩子，对这些一窍不通，拿了药就跑。
“怎么回事啊？”老赵拈着胡子问。
“说是小丛不舒服，例假老不来，问我拿些调理的药。”孙医生很无奈，“光吃药不看病怎么行，这也不是闹着玩的。”
“管那么多干嘛，你啊……”老赵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怎么？”周医生悄悄问。
“不能说不能说。”老赵神秘兮兮，“说了没好果子吃。”
“赵立中。”孙大夫敲了敲桌面，“一大老爷们别天天嚼舌根，带坏人家小周。”
“是是是……”赵大夫马上缩回去了。
其实赵大夫不说，诊所里的人大概也能看得出来。再加上这个世界太小，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老早之前，孙大夫就有点拿丛潇那小姑娘当亲闺女看待。
倒不是她母爱泛滥，据某些传闻，孙大夫除了眼下刚结婚的那个儿子，原来还有个女儿，只可惜活到七岁上得病死了。
如果健康长到现在，大概也就和小丛差不多大。再加上丛潇圆脸圆眼睛，很有些孙大夫年轻时候的样子。移情作用。周医生想。
“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但这个移情也不是谁都会的，孙大夫移情能力就很强，不一会儿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医生身上，“小周，来来，我给你瞧瞧。”
“行行好吧，您这是妇科。”老赵乐得眼睛都找不着了，“小周，当心你这是喜脉啊！”
“少说点话。”孙大夫成功镇压，“小周都断断续续咳这么长时间了，之前是风寒，就怕不小心转肺炎，那可有得受。”
“真没事。”周医生汗颜，“我就是没休息好。”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孙大夫循循善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周医生叹了口气。
他也想好好养生，主要是方乐游安排的活动实在有些多，往往让他无力招架。每天回家应付一个过分活泼的大龄儿童，很容易筋疲力尽。马上要来的长假，他是去不了了，但方乐游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再过半个月，我应该能请到假！”
说是要带他周医生感受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积极性大概就和幼儿园要去春游的小朋友差不多。
“海南？你说这地方好不好？”方乐游不值班的时候就捧着旅游杂志研究，“要不，咱们去黄山？”
“你说的这两个风格差得有点大。”周医生被他每隔五分钟就打扰一次的行为弄得有些无语，干脆放下手中的工作，“就这么想出去啊？”
“你不想出去？天天闷在家里。”方乐游趴在沙发上划拉着胳膊，“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景点什么的。”
周耘丰指路：“出门公交车，到码头，坐个船过去就是5A景区。”
“那不一样。”方乐游正色，“出门就是图个新鲜。书里不是写着，转换场景，大脑里会激活那个什么……”
“场所神经元。”周医生帮他把话接上了。
“对对，就是这个。”方乐游道，“一天天就在家里，人都要傻了。我们周医生这么聪明的小脑袋，可不要变傻了啊……”
再磨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周医生只得让步：“……那就去人少一点的。”
“放心，我们不挤着假期出去，”方乐游又来劲了，“要不武夷山？近点，还能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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