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家？”周耘丰把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不太好吧？”
“就是个单身宿舍，没什么不好的。”方乐游挥了下手臂，“我偶尔也做饭，你要不嫌弃，让我那窝蓬荜生辉一下，也是好的。”
周耘丰还在犹豫，方乐游便替他下了决定：“来吧，我真的挺希望你来。”
鬼使神差地答应，答应后又有些忐忑失措，方乐游却是很开心，于是周医生又压下了想要拒绝的念头，去就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下班，周医生就被方乐游撵着回家，据说是要先去买菜，周耘丰诧异：还真是要做饭？
“要不就随便做点吧，我晚饭也吃不多。”周耘丰微微有些不安，“不必太麻烦。”
方乐游笑眯眯：“冰箱里只剩一根老黄瓜，总不能两个人喝西北风吧？”
其实方乐游住进宿舍之后基本就没怎么开过伙。
他们家倒是有厨艺传男不传女的优良传统，上大学的时候没少在宿舍开过小灶。工作以后生活上就懒了下来，不过工具还是有的，定期清洗，安慰自己还能有机会展示厨艺。
逛菜市场，也是一项久违的活动。
他很久没来菜市场了，邹三自上次吃了瘪，一下老实了许多，这段时间也没再出什么乱子，这一带的菜价也趋于稳定。他本想低调出行，没想到刚踏进市场，就被认出来了。
“小方警官！”水果铺张阿姨眼尖嗓门大，一嗓子嚎起来，人们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聚集过来。
“张姐好。”方乐游嬉皮笑脸，“生意兴隆。”
张阿姨连忙拣了几个卖相好看的果子，装袋子里，一路小跑，不由分说将果子塞方乐游怀里，“上回可真是谢谢你了！我们最近的生意可真是好做多了。”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方乐游脸上还挂着笑意，把水果又推了回去，“不是都……送了锦旗么。”
“那不一样！”张姐嗓门儿又尖又亮，“小方警官，你拿着，拿着！哎，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那我付钱，”方乐游苦笑着，伸手摸钱包，“我们不能私下收……”
张阿姨又连忙拦住，方乐游简直从头发丝儿开始尴尬。
“阿姨，我再买个西瓜。桃子就当赠品了。”周医生看了好戏，嘴角都藏不住笑意，替方乐游解了围，“到时候秋瓜就不好吃了。”
方乐游一手提着西瓜，一手提着桃子，跟在周医生身后。
“托你的福，今天有水果吃。”周医生笑道，“你做了什么大好事，他们还送了锦旗？”
怕什么来什么，如果你有段黑历史，那么不出意外，你就会被反复鞭尸当场处刑。方乐游这事儿当然也不算黑历史，但如果被反复提及，好像显得这就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
也很羞耻。
“也没什么。”方乐游挠了挠头，“处理了个收保护费的流氓。”
周耘丰抿了抿嘴，微微笑了笑。
“你家在这？”他停住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小楼。
“嗯，”方乐游低头进了黢黑的楼道，“这儿楼道灯坏了，小心脚下。”
这一片老区，房子没有最破只有更破。可就算这样老鼠窝似的破屋，房租也吹气球似的猛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黄金地段商业中心呢。
周耘丰跟着方乐游上了三楼，方乐游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钥匙，眯着眼对了半天锁孔，这才开了门。
“太暗了。”周医生笑了笑。可不是，从楼道里往外望去，菱格窗外的天空已经是淡淡的虾青色。
一室一厅的小屋，格局一般，装修也很老气。一进门就正对着卧室门，越过窄窄的玄关，才看见有些宽阔的客厅。
“家具都是统一的。”方乐游提着菜进了厨房，“你可以先看电视，做饭还需要点时间。”
周耘丰开了电视，躺在暗格纹的布艺沙发上瞅了眼新闻，右手边就是阳台，打通了墙，直接安了扇落地窗。周耘丰的视线往上飘，就看见晾在外面的几件衬衫，还有爪架上飘飘荡荡的几条……
“周医生。”
周耘丰回过头，淡黄色的灯光给方乐游整个人裹了一层毛绒绒的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温柔。
周耘丰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腰间，卡通小围裙，大概是超市送的赠品。这种东西搭在方乐游身上，居然也没有觉得多违和。
“黄瓜，你喜欢拍的，还是炒的？”方乐游又问。
“都可以，我不挑。需要我帮你吗？”周耘丰努力把视线转回了新闻上。
“不用，”方乐游转身回了厨房，“厨房太小，挤得慌。”
清蒸鱼，黄瓜炒蛋，冰糖西红柿。
很家常，但方乐游居然做得很有卖相。
客厅里开了空调，但方乐游还是热出一身汗，灰色短袖的领口溽湿了一块，他开了个手持电风扇，闭着眼吹着风。
“只有一个？”周耘丰笑。
方乐游将小风扇递给他，“要喝点什么？我这有酒。”
“开。”周耘丰夹了块鱼，味道很好，方乐游没有吹牛。
一听粉色罐子，还挂着水珠，冒着些微冷气。
“果汁啊。”周耘丰笑了。
“你看看，鸡尾酒。水果味的。我们老年人都很爱养生。”
“你才多大。”周耘丰被他老气横秋的发言戳中笑点，“怎么跟老头子似的……我就喝一口。”
他真的就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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