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赛市内的战斗持续了一天半。四月十九日下午，马赛的市政厅升起了抵抗军的旗帜。
之后街道被狂欢的市民占领了。成千上万的Beta和Omega走上街头——路钧觉得他也看到了少数Alpha——欢呼和游行。餐馆免费开放，军车被打扮成花车，少女向军人掷出花朵。有些建筑还冒着黑烟，但管他呢！“自由的法国！”薛莲城被面包店的老板娘强塞了一根法棍。他捧着热气腾腾的纸袋子站在街头，有一点发呆。路钧指着他哈哈大笑：“热情的马赛！”然后“啪唧！”——老板娘给了他面颊上一个扎扎实实的吻。
路钧陷入呆滞，轮到薛莲城大笑。“热情的马赛。”
“我不是……我……嗨！”路钧跺脚。
“马赛很好。”薛莲城说，一边掰给他一块面包。路钧咬了一大口，舌尖尝到了小麦的甘甜。“有点噎。一起喝一杯？”
“咖啡？”
“当然。”路钧拉着自己的副官，找到了街角最近的咖啡馆，他走到吧台前。“两杯……嗯，今天尝点什么？还是拿铁？要不要其……”
“对不起先生！”柜台后面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做不了咖啡！我爸爸跑出去啦！”他指指欢腾的街面。“在外面跳舞，跟巴蒂大婶！”
路钧好容易忍住笑。“有热牛奶吗？水也可以。”
“有是有，可是尊敬的军官先生，我也要出去啦！”男孩跳过柜台，俏皮地行了个礼。“小艾莉莎在等我！”
他像旋风一样冲出店门，只留下一句。“自便吧先生，祝你们好运！”
店门还在来回吱嘎作响，路钧探进身子，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的布置。
“先生，来点什么？”他向薛莲城躬身致意，行了个和男孩一样的礼，然后一偏腿，轻捷地翻进柜台里，抓起了花边围裙。“咖啡师就位。”
“两杯拿铁。”他唯一的顾客忍笑回答。
路钧就当真扎起那条雪白围裙。
他是世家出身，虽然背弃家族已久，但对咖啡的爱好倒是早年间养成的，一直也没有丢。此时熟练地把手摇磨打起来，刀头搅碎咖啡豆，路钧以虹吸壶萃取黑色的液体，拿滤纸滤掉渣滓，又拉开冰柜拿了两听全脂牛奶。“加不加糖？”
“不用。”
路钧加热牛奶，动手打奶泡，一丝不苟，甚至拉了个简易的拉花，将其中一杯递给薛莲城，做了个手势。“请。”
“你知不知道，”薛莲城端着骨瓷杯，忽然微笑了。“你也是这个味的？”
“嗯？”路钧在解围裙，绑带在背后似乎打成了死结，他回手去探，有一点吃力。
店门突然被撞开了，轰地一声，一大群人涌了进来，男女老少全都热情洋溢，路钧闻到了酒味，可能这群人是刚从旁边的酒馆里痛饮出来，又撞进这家咖啡馆。为首的女孩跳到吧台前。“朗姆酒！再来一瓶！”
“小姐，这是个咖啡馆。”路钧耸肩。
“那就咖啡！”女孩子向后面的一群人高喊。“你们要什么？”她举着手，一个一个点过去。“卡布其诺！卡布其诺！玛其朵！卡布其诺，加肉桂粉！黑咖啡，还要加冰？开什么玩笑！今天谁要做清教徒！”
“可我也不是咖……”这时候辩解已经太无力了，路钧低头，围裙上巨大的刺绣咖啡杯，他怎么也解不开绑带。女孩子还在嚷。“再来一大块蛋糕，有没有马卡龙？……”
她住口了，因为薛莲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他面前。很少有人能无视薛莲城的气质，特别是他着全套军服的时候。
“很荣幸，小姐，但他不是咖啡师。”薛莲城说，他不会说法语，于是用了英语。女孩子就呆呆地看着他，可能是没怎么听懂。薛莲城把路钧从柜台里拉了出来，低头去解围裙绑带。路钧把带子扯得太死了，他掐了两下，发现揪不出来，于是低头以牙齿去咬。那个死结系在脖子后，看起来倒像是他在咬啮路钧的后颈。
“我知道了！”女孩子突然大叫了一声，指着路钧。“他是你的Omega！”
薛莲城根本没听懂，低着头还在努力，而懂法语的路钧目瞪口呆。
“抱歉，”他干笑。“这是个误会，我才……”
薛莲城终于把带子解开了，围裙滑落，黑色的军服就哗一下显露出来，路钧身高腿长，极标准的衣服架子，再加上一个挺拔削瘦的薛莲城，两个人并肩站着，因是军服，都下意识地挺胸收腹，绷得笔直，简直就是双壁般出挑的漂亮！……路钧觉得女孩子眼里都要冒粉红泡泡了，可偏偏薛莲城还要说话。“他是我的长……”
路钧希望薛莲城把那个煞风景的“官”字吃下去。
砰地一声，门又开了，一个微谢顶的胖子大笑着进来。“嗨我亲爱的儿子！”
他怔在当地，企图从一屋子男女老少里面寻找他的儿子。
“他才是咖啡师！”路钧闪电般反应过来，飞快地捡起围裙扔给了姗姗来迟的胖子。“你的儿子出去了！和他的小艾莉莎！这些人是来找你做咖啡的，卡布其诺加肉桂粉！”他从没这么连珠炮一样飚过法语，说得自己都有一点缺氧。
妥当了！这松松垮垮的围裙在正主儿身上撑出了一种让人安心的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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