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柳梢夜未消,长空皎月独寂寥。忧思满怀眠未好,觉来枕上黄粱高。
天色尚暗,略显黝黑的天幕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星月云雾悉数包涵了进去。明月还未来得及西沉,池边的草丛中几滴可爱的露珠像极了遗落人间的玉盘,遥遥地与天上的那一轮皓月呼应。
苏浅不安地动了动眉头,而后清醒了过来。苏浅还未来得及睁眼,便慌忙探向枕边,当摸到枕边空荡荡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变得空荡荡的,安静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睁开了眼。
温容怀其实早已起身穿好了衣裳,只是见天色尚早,不忍离开,便想在一旁守着苏浅,待天色微微泛白再走也不迟。
温容怀见苏浅刚睡醒便着急找自己的模样,一时又起了玩心,道:“醉眼羞抬,娇困犹自未惺忪。”
苏浅闻声看去,因着屋内光线昏暗,苏浅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温容怀含笑的眉眼。
苏浅坐起身来,将头枕到了温容怀肩上,道:“你竟然取笑我。”苏浅说话时唇齿缠绵,嗓音带着初醒来时的生涩,仿佛是春日里的第一声莺啼,婉转迂回间带来了久候未至的无边光景。
温容怀摸了摸苏浅的一泻而下的青丝,道:“岂敢岂敢。”她笑着,拥住了苏浅。
“好了。”温容怀扶住苏浅的双肩,让她又躺回了床上,而后仔细为她掖好了被角,“我得走了。你且再睡一会儿。”
苏浅乖巧地点点头,强忍住喉间的颤意,道:“嗯。”却是鼻尖酸涩,眸中蓄起泪来。
温容怀听出了异样,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苏浅,只低下头在苏浅的额上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便起身欲要离开。
苏浅再也抑制不住,复又坐起来抱住了温容怀的腰,泪水瞬间将温容怀腰间的衣物浸湿。“一定要平安回来。”
温容怀的眸中也蓄满了泪,她抬起头来缓了缓,方才开口道:“好,我会的。”
太元殿上肃穆严整,仅有事启奏的官员的声音一五一十地落在众人的耳中,毫无起伏的苍老的嗓音中,隐藏的是对殿上年轻的王爷深深的忌惮。
温容怀在王椅上正襟危坐,细细地听着殿下官员的上奏,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报!镇西侯求见!”殿外跑进来一名侍卫,中规中矩地跪在殿中央禀报道。
温容怀闻言,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道:“宣。”
一旁的宦官听得温容怀的命令,连忙向殿中的侍卫喊道:“宣镇西侯觐见!”
侍卫得令,道:“是。”又站起身来向殿外跑去。
官员们的头垂得更低。殿内的气流细微地涌动着,从每个人的额前脑后涌过,仿佛在无形中有无数只魑魅魍魉,伸出手来抚摸着他们,如同胸有成竹的猛虎抚摸着掌下的猎物一般。他们便是那任由宰割的猎物,也是逃不出鬼怪手心的凡人。
即使温容久曾短暂地执政过,但不少南启的官员是拥护温容怀的,因为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贤德之人。
当年南启老王爷在王妃的辅佐下,兢兢业业,深得民心。如今的南启小王爷,也曾为百姓谋过不少福祉。反观今上,荒淫无度、横征暴敛,早已失了民心。
官员们清楚,是今上私下授意温容久谋害了老王爷与大公子。对于殿上的小王爷来说,不报此仇是不孝,若报此仇是不忠。
官员们暗自思量着,手心冒出的汗将手中紧握着的朝笏润湿。平日轻巧的朝笏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官员们微微颤抖的双手险些拿不稳,要将它连同项上的人头一齐掉到地上去。
如若王爷要反,如若王爷要反……这个早已隐约在脑海中浮现却迟迟未成形的想法终于在这一刻崭露头角,唬得官员们冷汗直冒,濡湿了官服,在秋意的侵袭下,颤抖得更加明显。
依着今上的脾性,若前去告密,必定也会落得一个阿党附益的罪名,若不去告密,事败便是谋反的罪名。前者是极刑之罪,后者是十恶之首,左右不过是死,后者尚有一线生机。
“镇西侯梁正己,参加王爷!”殿上男子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嗓音温润,通身儒雅。
温容怀眉目含笑,道:“侯爷请起。”
见梁正己应声站起身来,温容怀又微微倾身向前,开口道:“久闻侯爷治经甚笃,孤如今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侯爷?”
梁正己作揖垂首道:“小侯不敢。王爷请讲,小侯自当勉力为之。”
官员们小心翼翼地听着,想要知道温容怀要请教何事。
温容怀却并不着急,她抬起手来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复又将手规规矩矩地放回在了膝上,方才开口问道:“孤幼时读四书,读到过一句‘汤放桀,武王伐纣’。如今时隔太久,孤已记不清了,又懒得去翻阅。侯爷今日既已来了,不如为孤同南启的官员们讲习一二?”
众官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胆小如鼠者,两股竟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梁正己闻言,神色倒是丝毫未有改变,只微微躬**,道:“王爷有命,小侯不敢不讲。”说罢,他直起身来,正视着殿上的温容怀,缓缓开口道:“此句乃齐宣王所问于孟子时出现的。桀纣者,暴君也,是以商汤与武王皆起而讨伐之。然而孟夫子以为此举算不得弑君,不过是诛杀残贼之人,也就是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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