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天空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他们这一夜过得十分安稳,丝毫不见佣兽人的踪影,岸边只有鸟儿时不时发出两声啼鸣。三艘船始终以极高的航速前行着,扬满的船帆不断发出簌簌的响声。
他们大概赶了二十多里格的路,等到阳光逐渐将大地照亮的时候,早已将蒙蒂斯城甩在身后,只能看见一座山尖若隐若现。
即便如此,老迈尔斯依旧支撑到临近天亮才肯睡下,又或者说他是坚持不住昏睡过去也没问题。可他只觉得自己刚躺下没多一会儿,四周便响起阵阵不安的叫嚷,不久后,四面八方均响起梆梆梆的声响,紧随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哀嚎。
迈尔斯猛然惊醒,然后迅速起身,恍惚了几秒后,略带摇晃的冲出房间。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瞬间灌入他的双耳。船舱内人头涌动,一群人推搡着朝更底层走去。两旁边,好几位战士被人流困在原地,进退不得,上层甲板上还源源不断的有平民涌入。
恐慌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几乎所有人都不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没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他拦下那个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高呼着佣兽人在攻船的战士,问:“发生了什么?佣兽人在攻击船只?人数多少?船只损伤如何?”
“我,我不知道……”战士含糊其辞,“只是从上面下来的人都这么说。”
“人云亦云,愚蠢!”迈尔斯气得跺脚。他侧耳倾听,发现四周传来的只有箭矢射中船体发出的梆梆声,并没有木头碎裂的声响,知道敌人手中没有能威胁到船只的武器,而后才指着船舱内的平民,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反复叮嘱过,尽量不要让平民上甲板的吗!”
“是的,您是说过。”战士羞愧的低着头,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迈尔斯对视,“可他们也说船舱内的空气太过污浊,想要透透气。所以我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被人群的叫喊声压过。
“目无军纪,散播恐慌,愚蠢至极!”迈尔斯毫不留情的咆哮道,“你的愚行令我们徒增伤亡,混乱发生后还不加以疏散引导,只拎着把破剑到处乱跑,真是个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莽夫!”
面对迈尔斯的责骂,战士只能低着头唯唯称是。好在他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在迈尔斯的言语出现明显停顿时,立刻明白对方的用意,而后飞一般的逃开,用他壮硕的身体和粗大的嗓门,强行使民众们安静下来。
等迈尔斯处理好船舱内的问题时,佣兽人的第一波进攻早已被击退。船舷上密密麻麻的钉着数不清的箭矢,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二十几具平民的尸体,还有十几个受伤未死的人躺在那哭嚎挣扎。
“敌人退走了?”迈尔斯问。
“是,但恐怕只是暂时的,敌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其中还不乏一些体型庞大的生物。”嬴翊说,然后忧心忡忡的仰头望天。
天上几只兀鹫在不断盘旋俯冲,远方还有几个黑点在快速靠近。它们双目猩红,张开的双翼遮天蔽日,却能在飞行时不发出任何声音。或许它们知道船上的人缺少还击的能力,因此飞得极低,几只胆子大的甚至贴着甲板掠过,啄食倒地的伤者。
“还能再快点吗?我们得甩开那些佣兽人才行。”迈尔斯问。
“那要不你下船到后面推?没看到我们连翼帆都放下去了吗!”路德维希没好气的说。
二人争执间,远方的树林中枝叶晃动,隐约间已经能瞧见佣兽人的身影,它们在林中穿行的速度快的离谱,几乎与满帆的舰船持平。随后,它们沿着河岸飞驰,大呼小叫,即便没有暗灵加持,这群家伙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对阳光的畏惧。
突然间,林中传来几声砰砰的巨响,好似闷雷。密林中浓烟四起,几个黑点晃悠悠的从林中飞出,或越过船顶,或提前落入水中。而后便再没了声响。
船舱中,几个人探出头来,向外张望。没有人知道这是种什么武器,但看抛射物那慢悠悠的速度,似乎毫无威胁。而见惯了魔法和中世纪风格建筑的嬴翊,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足足数秒后,他才大声惊呼。“炮击!”
迈尔斯听不懂什么叫炮击,但他听懂了嬴翊的语气,立刻命令道:“规避,快规避!”
懂得驾船的大副立刻接过指挥权,战士们听着他的命令转舵,并调整船帆,甲板上乱作一团。他们人数上的劣势和操作上的生疏在此刻尽显,有人甚至做出误将静支索当做动索的蠢行。
在下达命令后不久,如闷雷般的轰隆声再度响起,且较上一次来的更为密集。几十枚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穹,近三分之一的炮弹直接命中船体,霎时间木屑四溅!
好在那些重约十斤的实心炮弹无法击碎被加固过的船壳,因此并未对船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能做到的也仅有让平民们惊恐尖叫。真正具有威胁的是那些瞄着帆具的链弹,它们撕裂船帆,扯断索具,甚至纠缠在桅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佣兽人对这一次炮击的效果十分满意,纷纷发出难听的欢呼声。由于河面在持续加宽,它们的弓弩已经无法对船只造成威胁,但仍不肯离去,似乎是乐得看到船只狼狈逃离的样子,甚至会为了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你推我桑,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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