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嫔坐在窗边, 听着外面雨打芭蕉的声音，忍不住闭上双眼，从来都是勾魂摄魄的面庞竟难得带上几分清雅。
“主子，听外面来人说, 是周良仪前来寻您，您看, 要见她吗？”
挥挥手，“不见, 就说本嫔刚刚受了凉，身体不适，正在卧床休息，实在不宜见客。”
素心点点头, 退了出去。
周欢在外面撑着雨伞, 脸色铁青, 她就知道！
怪只怪她当初将周宜然得罪的太狠, 一点余地都没有, 现在, 稍微和周宜然有些关系的都不愿意见她。
周宜然当初执政，在朝堂上已经有了建树，声望愈发高了, 后宫这些妃子只能避其锋芒, 宫人更是不敢懈怠。
所以, 像她这样曾经与周宜然有过龃龉的人就倒了霉, 没看之前那个曾经给周宜然找事儿的刘小仪就在那次宫变中悄无声息地没了吗？
她至今以为这是周宜然携私报复。
现在她的日子过得可不算好, 分份例永远缺不着她的，只是都是最次的那一批，拿个膳，厨房的人也是推三阻四，饭菜永远都是凉的，她只能靠着炭火加热，衣裳首饰都是样式老旧老气的，得亏她还记得带进宫里的银子不能乱动，否则早叫她花个干净了。
至于她那儿的宫人，走的走，散的散，竟只剩下十来个人了。
她想跟周宜然求和，可她现在的位分，连凤仪宫的门口都踏不进去，何谈见到人？
只能另辟蹊径找在周宜然面前能说得上话的。
先是肃惠妃，再是赵淑妃，还有孙妃，还有吴贵仪，都一样的，她们都没见她。
周欢淋了雨，再加上神思不属，精神恍惚，回去就发了热，吃了药也不管用，而后咳嗽，不出半月，便形销骨立，身形枯瘦，脸上干巴的只能看到眼睛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人就没了。
姜贵嫔听了这个信儿，抬眸道：“怎么说也是同一批入宫的，走吧，去给上一炷香，也算全了这段缘分。”
“刚刚皇后娘娘下旨，追封周良仪为周婕妤，按例，主子你的确是该给她上一炷香的。”
“也罢，就当去松松筋骨了，给我换一身素雅的衣裳，这也是对一个死者的尊重。”
说来她比周欢还要惨上几分，可周欢与亲生妹妹的关系竟还不如她亲近，真真讽刺可笑。
若她是周欢，有那样一个宽和的嫡母，她才不会进宫，找一份体面的婚事，然后嫁了，不比在这深宫大院强？
插上香，拜了一拜，看着袅袅的烟雾，姜贵嫔一阵出神。
她没有周欢那样好的嫡母，她的嫡母刻薄自私，残害妾室及庶出子女，若不是她容貌生的美艳，她父亲点名要保护好她的脸，可能她也会像其他的姐妹一样被远远发嫁，或给高门当填房，或做妾室拉拢人脉，或被嫁给富商敛财。
周欢啊，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吴贵仪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走出了灵堂。
走到了御花园，前头就见到了代周宜然前来祭奠的良辰女官，双方见了礼，分道而行。
“若说咱们真是生不逢时啊，若是咱们晚出生几年，是不是就能靠着腾扬书院，不再依附于人地活着了？”
什么男人的宠爱？什么儿子孩子？都不如靠自己。
吴贵仪一向沉默寡言，姜贵嫔也没指望她能回答，耳边却传来了她近乎叹息一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遗憾，“也许是吧，只可惜，我没等到。”
掐了一朵缠绕在大树上的夕颜花，姜贵嫔面无表情，扔在地上，碾在尘土里，许久之后，才自顾自地说着，“是啊，我也没等到。”
可这样的生活，已经是她在闺阁中想不到的了，锦衣玉食，华服宝架，其实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
她们的遗憾，有无数的女子会为她们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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