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道别,恰好挡住了一池春色,重瞳如魅。锦绣的衣裳金线滚边却终究挡不住一脉青魂。
走得恰如其分。他从不会和他争,也从不想。
红袖服侍完韩夫人梳洗过后刚好望见他离开,手里一盆半冷的水顿时映出自己窘迫脸色,退避在廊下,终于远远地望上一眼。
跑回自己的房里,她挽起赤色的衣袖,一双手泡在热水里,不多会儿看着堆积起的烛花该要剪,才想起来泡的时间久了,忽然觉得有些胀痛。
红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手,擦净了再细细地嗅,依旧,
紫檀的味道。
出了韩府大门,李从嘉让随从的飘篷和几个下人先驾马车回府,自己一个人借着月光慢慢走回去。安定公生性风雅,下人们便也不敢多言。一时入夜的金陵,只有他独自赏味。
皇宫中还传出乐音,又是一场绮靡的歌舞宴。自己本该也坐在那里听曲吟诗,谁说的,“六弟是该纵情的人。”
谁说的呢。
他无声地笑,地上是自己的影子,没有华服在身,看不出什么颜色,什么重瞳,其实不过一张淡薄的影子。
轮廓都不甚清晰。
纵情么?李从嘉绝美的手腕露于晚风之中,手指轻轻按住额头。
那一年,太子李弘冀得胜归来,气焰更加张狂。谁人不知呢,他本就是个放眼天下的人。
那一年,金陵城内坊间传唱的都是六皇子的词曲。
他意在天,他偏偏临水唱晚。
他们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钟山隐士、钟蜂隐者、莲峰居士?”漆黑的长发风中肆意铺散,李弘冀大笑。“六弟想做隐士?”身后的随从捧着一袭锦缎上万福纹的紫檀木盒,太子亲临安定公府,竟然得知李从嘉不久前搬进山中,想要过晨钟暮鼓的隐士生活。
他的府里偌大前厅依旧是那淡淡的紫檀香气,素色的垂纱后有战战兢兢的下人们跪了一地。
“太子,这礼……”那盒子本是要送给安定公的。
李弘冀拿过来并不多说,拂袖而去。
还是流风亭,
诗意缱绻风过如画。韩熙载看着太子临水无言,手中那檀木的盒子缓缓打开,青色的软纱之上一根极细的琴弦,原来他前几日推托有要事不在,竟是出去寻了这跟上等的蚕丝来做弦,色泽明润,不知用了多少精选的蚕丝凝聚而成,细细地剔出这么一根珍品。日夜命人好生看顾,还特意打造一只紫檀木盒,
幽幽地颜色,深重如他的眸子。
他会喜欢的。
李弘冀死死地抓住那一只小小木盒,韩熙载以为他的眼里会有怒意,可是看过去,竟然笑意盎然。
他在躲他。
“太子。”韩熙载想要劝慰,“安定公素来随性,不过是出去几日散心。这琴弦便待安定公回来再送也不迟。”
他却愈发笑出声,“韩太傅,你看,这湖里的锦鲤如何?”
低下头,果然一群鱼儿欢畅来去。
正要说上些什么,却听得一声坠水的声响。
李弘冀扬手将檀木盒扔入水中,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惊散一池锦鲤。
鲤鱼想要跃龙门,惹得芙蓉都要笑折了腰么?
隐士?
隐了身,丢了心。
从韩府出来已经走了一段路,眼前是很多年前的他们。
同胞的兄弟。他是嫡长子,自己则是自幼不缺宠爱的六弟。
他总说六弟的腕子生得美,却对那人人赞叹的重瞳置若罔闻。不多言也不爱笑。却在听自己弹琴的时候会轻轻地讲一些故事。
时间久了,不记得讲得都是什么,只是天下,天下。故事里的人都想要天下。其实哪里有这么难,身为太子,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
他问过,
却只看见自己在他冷峻眼色中的一目重瞳子。都说,六皇子天生帝王之相。
李从嘉又怎能不解他。
微微地叹口气,看着月亮,已入了后半夜,
想着娥皇还在等着自己。拐入一条寂静的小路,他拉紧外袍慢慢地向回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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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写一个自己心中的李煜,
与史实肯定有所出入,恕我不才,还请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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