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蛰没想到食品厂的福利这么好, 各种烟酒券糖饼券年糕券都有一些，而且与普通的票证不同, 上面印着福利券直接兑付的字样, 代表厂里已经付过钱，个人不需要再付。
萧青山说放假前还会发些厂里自己生产的腊肠腊肉什么，真是一个不错的单位。
前几日强子来了一次，收了好些票给她，除了布票以外，夏惊蛰灵机一动把其他票都给了强子，美其名曰过年发福利。
这波操作实在让强子错愕不已。
强子平时想要什么票, 分钱的时候就用钱换票, 夏惊蛰不收钱, 他直接说自己也赚了不少钱, 说什么都不肯再占她便宜，夏惊蛰也就随他给。
年关将至, 萧青山忙得抽不开身来，夏惊蛰隔天一早自己去国营商场兑换福利。
夏惊蛰没想到在糖烟酒柜前碰上萧家强，说起来萧家强九月份就来县一中读高中，夏惊蛰还是第一次碰到他。
他身侧还有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 想必是他的同学。
正好看见萧家强扯扯其中一个同学的衣服说：“走了吧, 影响不好。”
另外一个同学斜眼看他, 讥讽道：“你个土包子不是吧？烟没抽过啊？你阿爷不是公社书记吗？不会连烟票都没有吧？”
萧家强涨红了脸, 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两个是农村来的, 现在家里给他的零花钱有限, 每周把粮食交到食堂，再给一点买菜的钱，碰上要买文具的时候，都只能从菜钱里省下来，吃点家里带来的酸野酱菜对付一顿。
没有人相信一个公社书记家的孩子会过得如此拮据，他们都当他说谎，常常用这个梗来调侃他。
他一周能吃上一两次肉就不错，哪来的闲钱买烟？
若不是跟他要好的同桌扯着他来，他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另外一个同学骂被萧家强扯衣服的同学：“都叫你不要带这个土包子来，丢不丢人啊？”
被扯衣服的同学：“你们能不能别一口一口土包子？这样说话很伤人，我也是农村来的，并没有觉得你们高尚到哪里去，家强我们走。”
“诶，正义，我们又不是说你……”它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职工家庭出生孩子，徐正义虽然是农村来的，可他姑嫁得好，姑父是锦上花肉食品加工厂的人事主管，跟他处好关系，说不定毕业后想进食品厂还得靠他在他姑父面前美言几句。
萧家强这个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十八线乡镇公社书记家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萧家强沉默转身，赫然看到双手抱在胸前盯着他看的夏惊蛰，他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小婶，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惊蛰没想到萧家强如今是这个境况，他在公社中学的时候也算如鱼得水，被人奚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叔厂里发了过年福利，来换点东西，你也真是的，高中都开学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到家里来吃顿饭，跟小婶见外是不是？”说到这里，夏惊蛰看似不经意瞥了眼他身后的同学，“都你同学啊？”
萧家强后背僵了僵，他们的话也不知道被小婶听去了多少，勉强道：“今天放假，一起来出来逛一逛。”
夏惊蛰点点头，冲他的几个同学嫣然一笑，“同学们好啊，你们也是家里发了福利券，过来换东西的吧。”
几个同学呆滞在一旁，个个都忘了反应，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弯着眉眼，缀着星光，看起来也跟他们差不多大吧？刚刚萧家强喊她什么？小婶？！
夏惊蛰打过招呼，走到柜台前，把兜里的福利券一骨碌掏给售货员，“你好，这些都给我兑了吧。”
这几天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单位的人来兑换过年福利，可她一看这些券，再对比了一下明细表，有些犯难了。
“同志，真不好意思，上面配下来的中华烟只有一条，昨天让郝厂长兑了去，你看要不再等等，要不我给你换几条其他的烟？”
“那其他年货都有吗？”夏惊蛰问。
售货员点点头，“其他的都有，就是这烟我们这本来没有货，就没有办法。”
夏惊蛰摆摆手，“那没关系，我们家人也不抽烟，你看能不能等值换几包大白兔奶糖给我，家里的老人孩子都喜欢这个。”
售货员犯难，“换烟是可以，换其他我需要去问问。”
夏惊蛰点头，“去问吧。”
售货员跑腿的期间，夏惊蛰逮着萧家强闲聊，不外乎就是问问学校住得惯不惯，和大家处得怎么样，饭堂的伙食如何，成绩有没有保持这些。
萧家强一板一眼回答，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其实他早知道小叔到食品厂当厂长的事，也知道夏惊蛰他们搬来县城，只是不好意思主动上门。
说话间，售货员请示完回来，说是可以，麻利儿帮夏惊蛰把货配齐。
食品厂的福利好到令人咋舌，烟酒糖果饼干年糕水果，连花生油都有一小桶，几个高中生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瞪圆了眼睛，反观萧家强一派淡然。
夏惊蛰把茅台拿过来瞧了瞧，随口道：“这个到时候拿回去给你阿爷，他应该会喜欢。”他们家都喝女儿红，不喝这个。
说着随手拿起包大白兔奶糖给萧家强，“这个拆了分给你的同学们吧。”又笑着对他身后的同学说：“谢谢你们平时关照我们家强，同窗之谊，理当守望相助，不过这是家强第一次离开家，肯定很多事情不懂，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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