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我很抱歉。”离开老萧家后，萧青山说。
夏惊蛰似乎知道他为何要道歉：“傻子, 你道歉做什么？一个公社干部, 一个大队干部, 他们的出发点都没错。”
“山哥你放心，我对承包鱼塘有信心，怎么都会赚的, 以后我们还要谢谢他们给我们一个最长的期限呢。”
萧青山揉揉她的脑袋，敛去眼底的黯然, 她的亲人那样好, 他的亲人却这样……
“趁着农闲, 我们赶紧把鱼塘搞起来，对了，你知道卖金子的渠道吗？我不知道虎哥那边能不能出货, 最近金价不稳定，我先把鱼塘的预算做出来，看看卖掉多少金子才足够。”
如果夏惊蛰没记错, 从六十年代末到八零年期间都是黄金的“牛市”, 需要用到钱的话，可以陆续套现一些, 用不到就放到八零年最高位的时候一次性套现，等到九十年代真正改革开放的时候换成房产，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那些还没影子的古董字画之类, 如非逼不得已夏惊蛰没打算动, 这些东西放得越久价值越大。
萧青山不知道妻子心里的小算盘, 倒是记得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有这方面的门路。
夫妻俩兵分两路，夏惊蛰回家做预算，萧青山直接去县城找人。
老朱有一段时间没见萧青山，挺着个大肚腩从后厨出来，脸上堆笑：“班长，你一个人来吃饭？”
萧青山摇头，“找你有点事。”
老朱挺着腰背：“班长你说，但凡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青山唇角弯了弯，拍拍他的肩头，找了个能说话的地方：“能联系上刘日升吗？”
老朱的脸垮了：“你找那小子干嘛？有什么事是他能帮你办到，我办不到的吗？”
都是信得过的人，萧青山也不瞒他：“手头紧，出手点金子。”
“就这事？”
萧青山点头。
老朱一拍大腿：“嗨，我还以为什么事。”
老朱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道：“你别说，最近有个老外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就收这玩意，价格比黑市还高，我听说你家那亲戚，供销社那张红华把他太爷爷祖传下来的金牙都给卖了。”
这个时代哪里传播消息最快？
国营饭店，你是外来人，要吃饭就得到国营饭店去，哪里来的，来了多久，来干什么，稍微一打听□□不离十。
正当老朱绘声绘色说得眉飞色舞的时候，指了指国营饭店门口：“来了来了，那外国佬又来吃饭了，你直接找他谈吧，他国语贼溜。”
就算不碍于身份，萧青山也不想众目睽睽之下找他，低调一点好。
他拜托老朱帮他约个隐秘的地方，并且保密这件事。
这点小事，老朱自然不在话下。
十分钟后，萧青山在国营饭店后面的隐蔽巷子里见到这位老外。
“你好，我是亨利，萧先生是吗？听朱先生说你有买卖要跟我谈是吗？”
来人身材魁梧，金发碧眼，操着一口标准又流利的国语。
萧青山点头，与他轻握一下手，旋即分开，也不跟他废话：“听说亨利先生收黄金？”
亨利深邃的眼眸一亮：“收，古董珠宝也收，有多少收多少。”
萧青山：“能问下亨利先生来自哪个国家吗？”
亨利很自豪：“美利坚合众国，我们的国家很富有，我可以付给你美金。”
萧青山摇头：“我不需要美金，你用什么价格收？”
中国的古董珠宝这些萧青山不可能让它流到国外去，黄金跟通用货币差不多，倒是可以交易。
亨利见萧青山话不多，不像其他人喜欢跟他聊天，也爽快：“比你们的市价高两成，多多益善。”
萧青山盘算了一下，摇头，比了比手指：“四成。”
亨利：“什么？！”
亨利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青山不亢不卑：“先不说我们的市价比照国际低太多，我手里的黄金是以斤为单位的金砖，这些年国际原油和黄金持续飙升，离制高点还有很远的距离，我拿在手里放一段时间再出手翻几倍不是问题。”
亨利很是吃惊，他来中国接触过不少人，很少碰到这样有见识和远见的人，一般人听到高出市价两成，都恨不得把家里的金子都搬空给他，哪里敢叫高两成？
是的，哪怕再高两成，他回去就转手，也能赚不少，囤一段时间更不得了。
亨利也是爽快之人，朝萧青山竖起大拇指：“萧先生，废话我不说，我交你这个朋友，你有多少黄金我都按照高出市价四成收取。”
萧青山依旧是不亢不卑的姿态，微微点头：“谢谢。”
他粗略估计一下承包鱼塘的费用再多预留一点备用，接着道：“明天这个时间，准备好一万人民币在这里交易。”
亨利湛蓝的深眸又是一亮：“一万现金？亲爱的萧先生，莫非你要卖给我一千克黄金啊？”
萧青山点头：“请注意保密，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一千克啊，大宗交易轮不到他，这已经是亨利来中国收到最大的交易，他不住地点头：“我有点迫不及待要进行我们的交易，萧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跟你到你家里去。”
竟然还是个会成语的老外，萧青山挑眉，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介意。”
亨利：“……”
“萧先生，你这样很不友好，你们中国人不都是很热情邀请别人到家里去做客的吗？”
萧青山：“抱歉，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你的外形太过引人瞩目，我想低调行事。”
亨利耸肩摊手：“我很遗憾，那明天这个时间见？”
约定好时间，萧青山转身离去。
回到永宁村已是中午一点，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午饭，夏惊蛰给萧青山留了饭。
一碗黄豆焖排骨，一碗丝瓜蛋花汤，配上大米红薯饭，再加一小盘酸笋，这样的食物搭配在这样闷热的季节再合适不过。
夏惊蛰搬个小板凳坐到萧青山边上，看着男人吃饭，时不时帮他布菜，见他吃到差不多了才托着腮帮子问他：“怎么样？找到买家了吗？”
萧青山把最后一口汤咽下，点了点头：“找了，一个美利坚来的老外，比市价高四成收我们的金子。”
夏惊蛰心里的小全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点点头：“高四成已经很不错，我粗略做了个预算，前期开荒的人工投入、购买鱼苗、鱼食等等差不多得投入七八千。这样的话，我们拿两块金砖去卖掉就可以，其他的我们囤着，这金价还有得涨呢。”
萧青山点头，这跟他预估的差不多。
午饭后，夫妻俩打算和萧大山夫妻商量让他们管理鱼塘的事。
结果刚刚踏进他们小院子，竟然听到夫妻俩在争吵。
夏惊蛰和萧青山对视一眼，萧大山夫妻可谓模范夫妻，还从未听见过他们吵架呢，吵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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