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这是宫清说的第一句话,饶是连晋早有准备,也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不在乎地道:“万岁爷还了孙家公道,你大仇得报,不是应该走了吗?”
“我要走了。”
“……你爱走不走。”
“我要走了。”
连晋炸毛了,“要走赶紧走!”宫清挑眉,“我要走了,你也不留我。”连晋龇牙:“关老子屁事!”宫清说不上是真心不真心,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真让人伤心。”
“老子管你去死……!”连晋瞪眼,甩袖走人。
一声巨响,房门发出哀鸣声,屋顶上,守夜的黑一和灰三露出牙疼的表情。
屋子里,连晋衣服也没解就爬上了床,闷头就睡。
他抱着枕头滚了一圈。
他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他抱着枕头滚了三圈。
连晋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暴躁地把枕头砸了出去,“混蛋!”到底以前是谁说会跟着他从军的啊啊啊!
他气鼓鼓地盯着被摔到地上的枕头,忽然又觉得有些委屈,为了孙家的事情他东奔西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宫清居然就这么跑了……他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把另一个枕头也丢了出去,砸到窗户那边,却没有飞出去,而且停在了半空中。
连晋呆了呆,看过去,这才发现有个人坐在窗户上,拿着枕头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就跳进了屋子里。
“在生什么气?”宫清捡起了地上的另一个枕头,拍干净,朝他走过去。
连晋瞪着他,闻言,瞬间有种一枪捅死他的冲动。宫清把枕头放回床上,俯身看着他,“哦,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他弯唇笑了笑,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变得温和不少,“陛下问我肯不肯当连家军的监军,我答应了。”
连晋又呆了,连家军一直没有监军,是出于阜怀尧对他的信任,现在把宫清派了过来……这和没派是一样的,宫清压根就是他这边的人,阜怀尧帮他把这个位置填上了,何尝不是一种更上一个台阶的信任!?等等,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连晋瞪圆了眼:“你答应了?”谁说他拒绝了的?!
“嗯。”宫清点头。
“刚才你说你要走了!”
“骗你的。”宫清微笑,连晋瞬间想咬死他!
宫清忽然倾下身子,把他按倒在床上,鼻尖相对,“你想我走?”连晋控诉:“明明是你想走的!”宫清想了想,“本来是打算走的,不过想了想,阿真和宁儿还小,没娘亲不行。”连晋怒了,“谁是他们娘亲?!”
“不如试试?”
“滚!……喂!你玩真的?别碰……”
“我说……一起把阿真和宁儿养大吧。”
“……”
“我说过的,如果哪天我出了事,阿真和宁儿就跟着你。”
“……傻子才帮你!你的小鬼你自己养!”
“嗯?”
“靠,上辈子欠你的……一起养就一起养,元帅府不缺三碗饭,你敢玩托孤老子就宰了你!”
“呵。”
“你动不动的?不动老子就睡了!”
“这么主动?”
“滚——”
屋顶上,黑一和灰三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他们是应该听墙角呢听墙角呢还是听墙角呢?
皇宫里。
处理完拖沓的事务,阜怀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阜远舟从背后抱住他,不满道:“明知道皇兄刚回来还敢抱一大堆奏折过来,我迟早把楚故丢进护城河去!”
阜怀尧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臂,“朕的能臣丢一个少一个,在你练出分身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阜远舟高兴了,“就是说等闻离爬到宰相位置了我就能丢他了?”
阜怀尧:“……”他的三弟果然越长越歪了。
“话说皇兄,你政事搞定了?”阜远舟忽然道,阜怀尧颔首,就听到他若有所思地道:“你好像还挺精神的,不如我们回寝宫洗澡睡觉……”
阜怀尧看着外头还没落下的夕阳,又想到某人昏迷时不小心搜到的某本书,脸色顿时僵了僵,不动声色道:“若虚说在议事殿等朕商议辰州水兵执管的问题,你先回去吧。”
阜远舟:“……”很好,要丢掉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
庄若虚无辜被躺枪,议事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赶紧说完事情就跑了,阜怀尧一琢磨,就往坤宁宫去了。
花菱福已经五个月身孕了,这段时间坐镇京城,倒没见憔悴,反而丰腴了不少,神容也比之前精神多了,阜怀尧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淡淡道:“看来陈盛华照顾得你很好,朕就放心了。”
这句话说得真心,花菱福笑了笑,“陛下和殿下感情甚笃,妾身也祝贺陛下如愿以偿。”
阜怀尧回想刚才阜远舟因为魔教事务走不开的可怜巴巴目送他的眼神,不由得神色微松,“他啊……”语气里是三分纵容三分无奈,剩下的都是宠溺。
花菱福看得也觉心安,“你们二人同在,何愁玉衡无盛世太平?妾身也不知能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天了。”
阜怀尧望着她,“皇后已经决定了?”
花菱福抚摸着腹部凸起的弧度,缓慢而坚定地颔首,“有劳陛下了。”
……
丰景一年,腊月,瑞雪兆丰年,端宁皇后顺利诞下皇子,举国同庆。
可惜福祸相依兮,皇子出生不过足月,坤宁宫却突发大火,端宁皇后为救皇子脱险,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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