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道:“讨生活不容易,我劝您呢,高抬贵手,别没事做给我们一锅端了。这天底下各自有各自的活法,有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自然就有阴暗的。还有不知多少人在阴沟里头刨食呢。”
景韬没说话,他确实是想过,如果他谈不来,大不了调来骁毅营把这里整治了,这些百姓生活在恶霸流氓的管理下,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但是真把这里的秩序搅乱,他们又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呢?
经过外面一圈臭得发黑的水沟,他们走进了从外面看起来像是储粮仓库的地下赌场。
这个地下赌场装修得极尽豪华,地下二层还有不少隔开的厢房。过道上点了很多散发着醉人香气的红色蜡烛,仆人们用银制托盘盛着熏烤好的羊腿走过,在角落里还有卖酒的。
大厅里的赌鬼们此起彼伏地叫喊,个个眼眶通红,目呲欲裂地盯着赌桌上的状况,那些赢了的,激动得将身上的衣服一扒,光着膀子向众人炫耀,而有些输了又没钱的,则立刻被人压走,不知是去砍手还是砍脚。一些美貌的异域美人穿梭在这些人群中,个个婀娜多姿,更有甚者竟在角落里就与情郎激吻。
这样的盛况,就是惬月楼也望尘莫及。
绪风待了一会儿,对景韬道:“刚才我带你走的是背面,这个地下赌场的正面可不好进。你听说过上京城里所谓的鬼市吗?那里就是正门。”
景韬自然是摇头。
绪风环着臂,看着前面的酒池肉林说道:“鬼灯从此尽,世有乾坤洞。端午时不是会放河灯吗?传说如果你跟着一盏河灯走,最后它会消失在鬼市的入口。鬼市里头什么都卖,杀人的毒药,上好的神兵,仇人的人头,你想要的女人。所有的欲望都可以用欲望来召唤。”
绪风似乎很乐于给景韬这样的贵公子灌输一些打破他想象的事情。
景韬身上有些老**子的味道,放在公子少爷里算得上凶神恶煞,但在这种地方,简直就像一只小白兔进了狼窝似的,招致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向着绪风走,道:“哎呦,不是绪风兄弟吗?”
绪风向此人抱拳行礼,向景韬介绍道这是赌场管事的。
管事的斜了眼景韬道:“这个小兄弟脸生啊!”
绪风将他招过来,示意他离景韬远些,说:“这可是个大主顾,放尊重些,你得罪不起。”
那人道:“你不是自首去了吗?看来城防营也关不住你,兄弟你这功夫真是越发神通广大了。”
绪风有些无奈地看着景韬笑了一下,他倒是想越狱呢,北列多少监狱都关不了他,可是人家对付他自有一套功夫,如果不是景韬把他领出来,他就真得在那实打实的关六个月。他女儿在将宁公主手里头,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跑,何况这天牢里头的酒还有点好吃。
绪风问道:“九爷在吗?”
那人哈哈大笑:“怎么的?你这事办砸成这样,九爷可不敢找你做生意了。”
绪风说:“我这不是想给老主顾挽回点损失吗?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这事办砸了,我心里不舒服。”
绪风搭着那位大汉的肩膀说道:“以后还是要混的,给我通融通融。”
大汉问道:“那你带这人来又是什么意思?”
绪风完全不似在牢里一副阴毒冷漠的样子,拍拍大汉的背道:“将功赎罪呀,我给九爷再介绍一单大生意,这有来有往,日后才能财源滚滚。”
景韬原来以为绪风就是腿厉害,没想到这嘴巴也这么能说。难道说这些江湖人都是这样?怪不得李承平学了些不三不四的腔调。
在赌场里待到将近中午,又送上了不少银票做见面礼,他们才等到九三的“接见”,还真没人给过景韬这样的殊荣。但是他也不恼,耐着性子一言不发地靠墙等着。
这位传说中的九三,壮得足有两个人的体积,每个手指上都带了一个粗粗的戒指。
景韬开场打闲话,问道:“九爷手上的那一枚莫不是南桓怒海湖的蓝宝石吧?”
他在惬月楼见过一次怒海湖的蓝宝石,颜色十分别致,如同湖水一般清澈,却又如同海水一般深沉。
“嗨,有眼力劲儿啊!”九三笑起来,满脸的肥肉都在抖,“确实是大主顾。”
“您这块蓝宝石是很多年前从南桓得来的?”
九三一脸得意道:“那可不是。这个南桓公主也有意思,自己小命难保了,还能继续炒南桓的蓝宝石价钱,现在入不亏,以后价钱肯定还要翻上几番。”
闲聊了一番之后,景韬说明了来意。
“官员怎么标价?”
九三斜望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笑声尖锐得像是孩童一般,他令人拿出一张纸来,纸上按照官员的品阶有着一套标准。
“这是中介费,具体的还得和接赏的人谈。”九三嘻嘻嘻地笑着说:“我这儿的刺客价钱也不一样,像绪风这样顶级的,卖命钱不少于这个数。”
九三比了一个八。
“您这儿,谁都敢得罪?”
九三似乎是在嘲笑他:“我这儿也接各种贵族大官的生意,他们狗咬狗还来不及。何况官府现在,没多大能耐。”
景韬但笑不语,直接道:“在下有个刺杀将宁公主的法子,万无一失,能请九爷联系一下绪风的老主顾吗?”
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李承平,当然万无一失了。
九三若有所思地看了景韬一会儿说:“小本生意,却也有自己的规矩,请这位大爷公子另寻高明吧!”
景韬没想到自己刚刚说明来意,就被直接的拒绝了,还想再说一些能给的好处,但绪风直接说:“行,叨唠您了。”
九三看绪风还算识相,怒气便未发作道:“绪风,我敬你是条汉子,往后大路朝天,别弄得太难看。”
绪风摇摇头笑道:“九爷,该不是这缘分就这般尽了?”
绪风这棵摇钱树也快秃了,九三也知道他女儿的命不长,往后没什么事情能栓住他。
景韬答应绪风,来了这里一切只能听他的,只好跟着绪风告辞。
“我奉劝二位一句。”等他们要站起来走时,九三对他们说道:“蚍蜉撼大树,我们绝不站边,但也绝对不怕事儿。”
景韬和绪风还算是安然无恙地在夹道的刀剑中走出去,绪风连双刀都没拔,可那些人警觉地拿着武器,似乎非常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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