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打水给沈木生洗脚, 自己拎着抹布在旁边站着，“我是有这心思, 我听娘说买回来这只羊奶量多, 一天咋也能挤个二三斤，我寻思着给爹娘分点, 宝珠珍珠喝点，要是下河村那儿没奶，咱就给捎点过去, 哪怕不能天天给，隔天一次也是救孩子条命，咱俩就先不喝了。”
珍珠一直惦惦着小奶羊, 怕冻着, 怕吃不好，还怕它想原主人, 这会儿又去看了一遍, 捧了些豆皮子放柴棚里给喂了，又给饮了些水, 扑打掉身上的草叶子进屋, 正听见爹娘的对话。
“娘, 我觉得这事儿可行。你不总念叨着拿人东西的恩不好还吗, 十五那天我爹让人拿点吃的人家也没要，要不就给羊奶匀点过去, 那孩子现在有两个月了, 再过两个月就能添别的食儿, 也喝不了多少。”
徐氏舒了口气，“咱先计划着，没准人家猎户娘子的奶都养好了呢。”
“那样就最好，要是真没奶，咱就挤了用板车给他家捎回去，娘也别担心咱家不够喝，匀一匀，一人咋也能喝上半碗呢，不管咋说也比没奶喝的时候强不是？”
第二天一早，珍珠宝珠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羊。
小羊精神头十足，有吃有喝的还有稻草围子也没冻着，见了珍珠跟见着娘似的，咩咩地撒娇。
珍珠低头看了看，羊奶胀得溜鼓，赶紧让宝珠回屋取了个盆，准备挤羊奶。
这时候，大房的沈兴和三房的杏儿蝶儿都穿上棉衣跑出来了，几个孩子围成一圈，看珍珠笨手笨脚地挤羊奶。
挤奶这活老沈家大人也不会干，不然也轮不到珍珠亲自上阵来试把试把。
沈娇娥也跑过来凑热闹，瞅了一圈没见到沈桃，就问沈兴，“兴儿，这么好玩的事儿你姐咋不出来看。”
沈兴抹抹大鼻涕，眼睛盯着羊奶一股股落到盆子里，有些时候还因为珍珠操作不当，落到外头些，给沈兴可惜得直舔牙。
“我姐闹肚子，就不出来了。”
珍珠心里发笑。
心说你家连点荤腥都没有，闹哪门子的肚子，你姐那分明是看到我再看到奶羊，闹眼睛呢。
看来沈桃是怕了自己了，昨晚这帮人从城里回来，沈桃都没敢露头。
小奶羊很乖，就算被珍珠动作不得要领给捏疼了，也只是叫两声身子紧一紧，都没说挣扎一下。
磕磕绊绊中一盆羊奶挤出来了，珍珠又让宝珠回屋取了个碗匀出一些，递给沈娇娥，“小姑你拿回去烧开了给爷奶喝，记住凉了的时候上面有屋奶皮子，那是好东西，别给扔了。”
沈娇娥乐得咯咯的，接过碗欢喜地回了灶间。
珍珠就给剩下的孩子驱散了，要带宝珠回屋。
沈杏沈蝶早就得了沈木生和何氏的教导，知道分家了以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能再跟两个大伯家白要东西吃，所以也没多话，姐俩牵着小手回屋去了。
倒是沈兴，转了转眼珠子，一把拉住珍珠的后衣襟，“二姐，我也想喝羊奶。”
徐氏在屋做饭功夫，就瞅见宝珠里里外外一趟趟的，一会儿拿盆一会拿碗，这会儿就推门出来，想看看珍珠她们把小奶羊折腾成啥样了，恰巧听了沈兴的话，就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要不……”
珍珠知道她娘想说啥，轻轻摇了摇头，徐氏把嘴巴闭上了。
沈兴这是吃惯嘴儿了，这毛病可不好。
珍珠就把奶盆子交给徐氏拿屋里去，低头跟沈兴说，“兴儿，这奶是有数的，我们还得给下河村一家没奶的孩子送点，现在你二叔二婶都喝不上，真没你的份儿了。”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谁架得住有个这样的孩子天天蹭吃蹭喝的。
沈兴那小脸一下子就撂下来了，眼瞅着就要哭，珍珠把脸一板，“兴儿，要不你就回屋跟你娘商量商量，也买一只回来，到时候想喝多少都有。”
沈兴一撇嘴，“我娘才不能同意呢，她要是想买，也不能让我来跟二姐要奶喝啊。”
珍珠，“……”
想是张氏给沈兴打发出来，这时候一直竖耳朵听呢，听到这里连忙跑出来了，扯着沈兴就往回走，嘴里还训斥着，“眼看就开学了，你字都默完了么，一天天地往外头瞎疯，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夫子教你那点东西都就饭吃了！”
兴儿哭咧咧跟着他娘回屋了，不用寻思，那边又得热闹一会。
珍珠叹了口气，调整下情绪回了屋。
徐氏已经把羊奶煮上了，锅盖开着，翻了几个滚后撤火，一小盆香甜的羊奶出锅了。
待凉了后，珍珠给分出一碗来，余下的分成四份，奶皮子挑了给宝珠吃，一家人饭前先喝奶，徐氏还把昨天没吃的蛋给热了下，再没这么营养的早餐了。
羊奶不膻，又香又滑，带着淡淡的甜味，宝珠喝了一圈的小胡子出来，舔舔嘴唇，“姐，以后每天都能喝上羊奶？”
“当然能。”
宝珠放心了，“姐，我一定好好读书识字，不然这奶都白喝了。”
早饭过后沈木生收拾了下，带着徐氏和羊奶到下河村去了，走前跟王氏说了一声，王氏也点头赞成。
这时辰没有板车，两口子得走路去，好在两个村离得不是太远，再加上这样只有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因而也没觉出累，反倒试着时间过得挺快，没一会儿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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