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已经做好余生都被噩梦纠缠的准备,因此即便回到游龙谷,他对精神依然难以恢复毫不惊讶。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不恢复,一直被噩梦困扰,被那些因他丧命,那些他曾熟悉亲密之人的身影纠缠撕扯。
撕碎了也好,殷羽不止一次这样想。有时他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地面,想如果从这里掉下去,能否很干脆的死掉。
尽管明了程千影与艾兰的担忧,殷羽却没有掩饰他偶尔流露出的轻生欲望。这让艾兰和程千影时时刻刻盯着殷羽,两个人必有一人和殷羽待在一起,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允许殷羽一人。
殷羽笑艾兰和程千影,他对他们开玩笑,可有时笑着笑着,他就会看到那些死去的身影,然后他就笑不出了。
其实,我想要和他们在一起,我想念叔叔,想念叔母,甚至,也想念静雪。
殷羽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可是我还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为什么?不是已经放弃过很多次了吗?不是应该随时可以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行?
是因为叔叔还活着?云叔也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杀我的,叔叔也一定……会来杀我的。
嗯,一定会的。别人不行,就只有叔叔和云叔可以。
我只要……等着就好了。
没过多久,殷羽就等到了。
轩辕啸与云慕领上百名江湖高手,围攻游龙谷。
即便知道轩辕啸一定会来,但这样的声势,还是让三人惊讶非常。
对方人数占压倒性优势,程千影和艾兰很快决定沿密道逃跑,他们早就做好准备,在回游龙谷的第一日,他们就检查过密道,确保万无一失。
轩辕啸很快站立在小楼前,他望向当初他曾仰望许久的小窗,身后是拿着火把,杀意腾腾的武林高手们。
程千影与艾兰拉殷羽走,殷羽却逃出他们的拉扯,硬是奔向窗户,看向窗外。
当殷羽出现在窗口,人们顿时喧嚣起来,有人大骂,有人拔出武器,像马上就要杀上去,有擅弓箭者,将箭头瞄准殷羽,只等轩辕啸一声令下,便放开弓弦。
云慕站在轩辕啸身边,看到殷羽后,他马上转头看轩辕啸,问轩辕啸是否攻上楼。然云慕看到轩辕啸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只是仰头看着。
云慕开始感到害怕了,他觉得他的大哥的灵魂缺失了一块,不再完整。
殷羽在震耳欲聋的辱骂声中,与轩辕啸对视。
殷羽以为,他会看到轩辕啸仇恨的表情,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轩辕啸没有表情,两眼没有神采,他只是看着。
殷羽于是明白,轩辕啸与他是一样的,他们的心都空了一块,永远无法填补。
殷羽落下泪,他原想,让轩辕啸杀死,让他复仇,轩辕啸就能好些,自己的愧疚感就能减轻了,现在殷羽才知道,他真是太傻太傻。
就算是死,也什么都无法弥补。
看着轩辕啸无神的眼,殷羽哭得愈发厉害,而看殷羽哭泣,人们的辱骂愈发激烈。
“殷羽你疯了是不是?”程千影用力抓住殷羽的手臂,将他往回拉,艾兰则抓住殷羽的另一只手臂,和程千影一起,带殷羽前往密道。
看殷羽的身影消失,而轩辕啸却依然不下令,云慕等不住了,机会难得,他转身向后面群情激奋的众人大喊:“杀上去!”
听到云慕的喊声,轩辕啸扭头看云慕,在所有人冲向小楼,几乎要将小楼踏平的背景下,云慕与轩辕啸对视。
看了一会,轩辕啸低回了头,然后开始向小楼走去。
就在云慕跟随在轩辕啸身后,刚刚进入小楼时,就听到上方有人喊:“有密道!他们从密道逃了!”
云慕扯了扯嘴角:“他们逃不掉!整个游龙谷里里外外全是我们的人,他们插翅难逃!”
殷羽觉得他一直在被程千影和艾兰架着走,就像那时在轩辕城,在大火中被他们拉出宫时一样。
明明还醒着,可看着脚下地面不断移动,殷羽竟看到有黑色的影子冒出地面,一双双染血的手在抓他,要拉他沉入地下。
“你们……你们拉我下去吧……拉我下去吧……我不会反抗的……”
听到殷羽的喃喃声,快速奔逃的程千影与艾兰同时转眼看殷羽。
“殷羽你说什么?”艾兰小声问了一句。看殷羽没有回应,程千影咬了咬牙,低吼:“先逃命!”
密道出口在游龙谷外围,当艾兰小心地推开道口,率先出去,四处张望,便发现山谷外围到处是武林人士,或驻守某地,或移动搜查,最近的人距离他们不过百米。
艾兰庆幸密道道口被土石植被遮掩,难以发现,出来时他亦小心翼翼,不然很有可能他们刚出密道就被抓住。
退回密道,艾兰说明了情况,程千影再度咬牙,带着狠劲小声道:“好一个轩辕啸!真发起狠来可真是滴水不漏!”
艾兰看了眼殷羽的情况,低声叹息后无奈道:“现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很快他们就会从密道入口追来,不能再待了!只能小心隐藏身形,依靠地势逃出去!”
就在艾兰与程千影拉着殷羽,要走出道口时,自密道后方传来阵阵脚步声和嘈杂声响,正是轩辕啸与云慕带人追来。
艾兰与程千影互看一眼,再顾不得什么,拉着殷羽走出密道,尽可能地低矮身子,隐藏身形。在他们走出后不久,轩辕啸等人便走到密道尽头,出密道后云慕对众人道:“他们刚刚走出密道,一定走没多远!这山里都是我们的人!他们的速度快不了!大伙加把劲,一定要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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