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一路向北,快马加鞭,也走了七八天才入关,几乎弹尽粮绝。沙漠虽然算是西域魔教的地盘,但盗贼匪徒依然众多,他们自然免不了打斗几回,虽然无人负伤,也能反手抢回些粮食淡水,但体力消耗着实不小。同样都是风尘仆仆,如意还穿着那身雪衣,却仍然纤尘不染,她端端正正坐在马上,握着缰绳,半点疲惫之态也没有,就算隔着帷帽也不难让人发现她依然平静有力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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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状态实在太好,且不说久病未愈的季伶舟,连习惯了漂泊江湖的白胥也很有些吃不消,早几日他还时不时凑过去找如意黏黏糊糊,后来便也蔫了,甚至因为自己不修边幅而掩面远离。所以进了边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扎进客栈里洗澡换衣,收拾了半天,天色擦黑了才见他神清气爽地下楼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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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换了一件黑色缎衣外套,帷帽也换成了幕篱,坐在大堂里独自品茶,见白胥下来,调侃了一句,“我还当你要继续扮李夫人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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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胥快步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急不可耐地撇开她幕篱垂下的透纱罗,钻进去亲吻她,像个猴急掀盖头的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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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打趣我……我可算是明白了为何李夫人病中至死不肯见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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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胥轻叹一声,声音颇有些委委屈屈,挺拔英俊的脸上懊恼和情愫兼有。他干燥柔软的唇落在如意唇角,一点一点啄吻,像是饿了很久的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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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他的反应逗笑了,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李夫人那可是根本不肯见刘彻,你我可是日日都能相见,只是你自己非要闹别扭。”
白胥拿下巴垫上她的肩膀,满目都是她雪腻的皮肤,从前只听说过金银珠宝璀璨迷人眼,殊不知光这一片冰肌雪肤也能晃得人目眩神迷。
他从前纵马江湖惯了,就算奔袭几日不眠不休也照样有人赞他落拓,江湖里也多的是无暇打理仪容的人。从前他觉得是不拘小节,无伤大雅,但在绝世美人的面前,任何的不修边幅都是冒犯。方才他在楼上便看得清清楚楚,这客栈里的许多人便是,一个一个的眼珠子都快黏上来了,却也只敢遮遮掩掩地看,如意不经意间瞟过去的一个清凌凌的眼神,便让他们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去,动也不敢动。
凡人何时才能意识到自己只是凡人呢。白胥抚摸着佩剑的剑穗,上头有一颗拇指大小、圆润饱满的东珠,这颗名贵的东珠曾经随着他东海剑仙之名一同被奉上神坛,但走过这么多年以后,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个凡人,和这间客栈大堂里其他凡人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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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又重新凝聚到如意那张不应诞生在人间的脸上。
当人见过真正的神明时,就会明白自己只是凡人。
她尚且戴着幕篱,安静地坐在这里,便能使人心生向往亦心生畏惧。若她以真容示人,只怕这和平了没多久的边陲之地,又要再起争端。
如意察觉到他有些不同的目光,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去看他,想了想,又主动凑过去吻了他侧脸一下。
白胥那点说不清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
他卸力一般靠上如意,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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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如意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虽然蒙被谢上、留下倾国倾城美名的是李夫人,但说出‘夫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的也正是她。”白胥道。
“怎么?你在担心我将来容颜不再?”
白胥摇了摇头,“非也,我从不怀疑你到死都会是这副样子,我只担心我会很快老去,与你更加无法相配。”
如意轻笑一声,“大可不必担心这个,若仅以容貌论,天底下便无一与我相配之人,我不如去爱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算了。”
白胥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法反驳她,只好打开酒壶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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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我白子琊不喜欢庸人自扰那一套,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如意好奇道:“你的酒壶,不是早几日便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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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胥几口酒下肚,精神好了不少,嘿嘿一笑,“这客栈是子期名下的,自然备着好酒。”
“钟年来此接应你了?”
“只要是他的地界上,酒放在哪里我一清二楚,不需要他给我找。”白胥狡黠一笑,“甭管他换多少地方藏,我都能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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