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川响平静地看着他，每一句话都直中要害：“而且从您作品中的实验性我就能看出来——您想要的，还不只是这样吧？”
尹梓扬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对他如此了解，一语中的道出他心中所想。这种在陌生人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设防道：“嗯……可是你们日本有更多优秀的游戏制作师，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
松川笑笑：“我说过了，因为我很欣赏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暧昧，尹梓扬却没有注意到。他这会儿一直在拼命回忆着蓝莹琳跟他讲的谈判技巧，艰难地想要照猫画虎。
松川等了会儿见他没有说话，便又开口道：“我本人也对游戏制作非常着迷。最近才终于说服家父，也想尽快做出些成就让他看看……”
“您也知道我的家族是做人工智能的。在技术设备上，如果要做，那我们一定是行业顶尖的。”
松川这一席话把尹梓扬说得十分心动。他拉着最后一丝理智，硬邦邦往桌上扔出了自己的条件：“可是我要做东西的话，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
松川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直率，不禁笑出了声。
尹梓扬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尴尬地低下了头，懊恼自己不该这么不给他面子，说话该留三分余地的。
“可以。”没想到松川竟然答应了。他轻轻叩着桌子，像在宠着贪心的孩子似的望着尹梓扬，眼睛一眯道：“只要你跟我回日本，你需要的资金设备和技术我这里都有。”他顿了顿，特意沉了声说，“我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尹梓扬压着心里那丝莫名的犹豫正要答应，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动静。他不由得分了神，下一秒便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
“这边环境很好……对……”
他倏地扭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挽着个小提包正朝他的方向走来，身旁站着的居然是西装笔挺的尹皓。
他立刻抄起桌上的菜单挡住了脸。
“我、我们先点单吧……”他从菜单后露出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抱歉地冲松川说。
松川愣了下，拿起菜单后也没心思看，只直勾勾地盯着他问：“您有什么忌口……”
“我都行，都行的。”尹梓扬这会完全把蓝莹琳交给他的礼数全忘了，压根没想到自己该主动点菜，只一个劲儿地躲着在不远处落座的尹皓——他怎么会来这儿？还带着女人……说什么在家做饭吃，大骗子！
“您不喜欢吃这个吗？”松川见他脸色突然黑了，以为他不喜欢吃鱼子酱，于是便向服务员换成了松露。
尹皓过来的时候似乎也发现了他，他赶紧撇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心脏开始扑腾乱跳，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他却突然有一种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尹皓落座后一直在和那个女人攀谈，视线却始终针似的扎在他的脸上，让他在和松川说话的时候总不自在地游离着目光。
没过多久松川就发现了他的异样，还以为他哪儿不舒服，担忧地问道：“您还好吗，尹先生？”
“啊，没、没事。”尹梓扬赶紧坐直了身子，努力无视尹皓的目光，微笑着回应松川的话。
这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刚开始想要答应松川的那股冲动莫名像冷水浇了火苗似的消失无踪。他不禁有些懊恼，努力想要打起精神来答应松川的提议，像他今天在工作室的休息间里练习过许多次那样抬头挺胸地和他说一句“很高兴跟您合作”。但每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时就会注意到尹皓投来的目光，然后便莫名其妙噎了声，只好低头使劲往嘴里塞着吃的。
松川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便没急着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轻松地在饭桌上和他聊了自己大学时代的趣事和他在父亲公司中的见闻。他的中文不算熟练，说话时语速有些慢，但就是这样让他的话语里沉了一种魅力，不知不觉抓住了尹梓扬的注意力。
尹梓扬每每听得双眼发亮，又被他幽默的话逗得笑出了声。但偶尔他又会不小心对上远处尹皓忧郁的目光，然后上扬的嘴角便会一僵。
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着笑下去。
偶尔他甚至笑得有些夸张，心里暗自期待尹皓会冲过来把他从松川身边拽走——就像他眼神里表现出来的那样。
但尹皓却始终没有过来。
“哎呀，已经到这个点了。不好意思耽误了尹先生这么多时间，和您聊天太愉快，我一说起来就没完了。”松川这会儿看了下腕表，发现时间不早了，于是收了收嘴角的笑，一脸认真地把话题绕了回去，“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觉得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是很愉快的。”
尹梓扬这才想起来这件事，犹豫着不说话了。
“我……”
“你需要的一切技术支持我都可以提供，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尽量支持你的……”松川慢慢说着，突然把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尹梓扬一怔。
“扬扬。”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尹梓扬下意识抽回了手，抬头就看见尹皓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尹梓扬立刻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人还坐在餐桌上等他，似乎他只是暂时的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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