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晚安哥哥。”
“晚安。”
尹皓从京市坐大巴过来要三个小时。
昨天晚上队友们为了这次得奖庆祝到深夜时分，他几乎一夜未眠，天刚亮就去到了长途汽车站，终于是赶在上午十点前到了尹梓扬给他定位的地点附近。
「扬扬，我到了。你到马路边来吧。」
尹梓扬一直趴在行李箱上等着哥哥的消息。他一看见短信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悄悄拉开门出去了。
这时候戴玉玲正在阳台收拾食材，客厅里只有两个小鬼在看电视。
他提起小行李箱抱在怀里，背着身子悄悄往门口走。正当他要开门出去的时候，阿庭突然在身后指着他大叫：“哥哥要偷偷出去！”
“嘘！嘘！”尹梓扬急了。他恨恨瞪了那小鬼一眼，索性破罐破摔扯了门就往外跑，阿庭却死死拽住了他的一条腿，邀功似地大喊：“哥哥要偷跑！”
“尹梓扬！你要去哪里？！”听见动静，戴玉玲扔下手里削了半截准备做桂花糖水的紫薯，气势汹汹从阳台跑过来揪住了他的手臂。
“我要回家。”尹梓扬说完，强硬地咬住了嘴唇。
“你回家？你知道怎么回吗你就跑出去？！”戴玉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天，他居然冷不丁说要回家？这孩子是疯了吧？
尹梓扬一甩她的手说：“我哥来接我了，他就在楼下！”
“尹皓？他来了？”戴玉玲的脸顿时黑了，一股无名怒火倏地就窜了上来，“他来做什么？是他怂恿你的？”
“不是！”尹梓扬生怕哥哥被误会，赶紧解释道：“是我叫他来的！他昨天在京市参加比赛，还拿了一等奖呢！”
“他昨天在京市？”戴玉玲什么也没听说，这会儿只觉得尹梓扬在骗人——说不定还是尹皓教的，简直过分！她正要把尹梓扬拽回屋里，外婆却慢吞吞从房里走出来惊讶地问：“啊呀，扬扬你这是要去哪呀？”
“外婆！”尹梓扬这会儿赶紧抓住救命稻草，耷拉着脸地朝外婆诉苦，“我哥来接我回家了，妈不给我走。”
戴玉玲插嘴道：“走什么走！都不知道他真要带你回家还是去哪儿。”
尹梓扬气道：“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啊！”
“啊呀，你是说你大哥尹皓吗？”这时候外婆眼睛一亮，和蔼地招了招手，“他来了吗？带他上来坐坐呀，外婆都没见过。”
“好啊！”尹梓扬笑了，也不顾戴玉玲脸色难看，直接在门口打了个电话给尹皓。
他本来以为哥哥会很爽快就上来，结果尹皓却犹豫了。
尹皓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弟弟一起来过这里，到底觉得那不是他的外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外婆，毕竟他连自己的亲妈都不知道在哪。
所以他过来的时候脸色是局促的。
尹梓扬在楼下就激动地抱住了他。他使劲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两人牵着手进了电梯。四下无人，尹梓扬本来想在电梯里吻他，他却指着电梯间内快速上升的数字摇了摇头。
在进屋之前尹皓抽回了手，客客气气喊了戴玉玲一声妈——这会儿听起来似乎有些刺耳，他却总能做到不动声色。但当他看见外婆的时候却变得有些拘谨。这个和蔼的老人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也给他递了一块桂花糕，嘴里不住地感叹：“啊呀啊呀，这就是你们老尹的大儿子呀。长得真好，长得真好。你学习也很好吧？扬扬总是在我面前夸你呀……”
尹皓有些不好意思，短促地笑了下，只见从客厅里又跑过来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看着眼熟，是尹梓扬的小跟班阿育。
阿育睁着个大眼睛看他，就好像照片突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感觉新鲜又好奇，还有一点害羞。于是在外婆和尹皓絮叨的时候，她突然冷不丁朝尹梓扬问：“男朋友？”
众人齐唰唰望向了她。
尹梓扬皱着眉头拼命瞪她。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以为尹梓扬要来拧她嘴巴啦，赶紧捂住嘴跑进了房间。
戴玉玲疑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正要追问，外婆就先笑了：“哎呦扬扬，没想到你还有了个小女朋友呀。”
“啊？啊……”尹梓扬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赶紧顺着外婆的话干笑两声。他感觉哥哥的目光刺喇喇扎在他身上，没敢回头。
戴玉玲这会儿对这事也没太上心，只急着质问尹皓来这儿的目的。尹皓只得拿出奖状给她看，还把回家的机票信息也找出来给她过目。
她的火气略微消了些，还是为儿子与她的疏离感到难过，忍不住责备道：“真不像话，你们要一起走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会答应么！”尹梓扬翻了个白眼，躲到哥哥身后去了。
外婆在一旁打着圆场说：“哎呀哎呀，扬扬住不惯就让他回去吧，你也真是，人都这么大了，别把他管这么紧。”
“就是！”尹梓扬从尹皓身后探个头出来说。
戴玉玲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心软了。这几天尹梓扬一直在给她摆脸色，她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和他闹得不愉快了，于是不情不愿松了口：“走吧走吧。”
终于得了赦令，尹梓扬激动地立刻推着哥哥往外走，可刚摁了电梯又想起来什么，赶紧折回来朝戴玉玲伸出手：“身份证。”
戴玉玲不高兴地进房间给他拿。这时候阿育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堆巧克力糖往尹梓扬的怀里塞，又拿回一颗小心翼翼走到尹皓身旁递给他。
“谢谢你。”尹皓温柔地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育看了他一眼，害羞地转身跑了。
临走前外婆招了尹皓过去，往他手心里塞了个红包。尹皓受宠若惊正要拒绝，外婆却握紧了他的手——那双粗糙的手却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一双都要温暖，“以后多点和扬扬一起过来玩啊，外婆这随时欢迎你们。”
后来在飞机上，一路沉思的尹皓捏着口袋里的糖，突然转过头对尹梓扬说：“你外婆家挺好的。”
尹梓扬骄傲地笑了下，冲他说：“那下次我们再一起过来玩吧。”
尹皓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小寐，嘴角却微微上扬。尹梓扬在拉下椅背的头等舱座椅里翻了个身，盯着哥哥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后来也在飞机的嗡嗡轰鸣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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