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车之后他又被风夹雨吹了一身，进教室坐下的时候还打了个哆嗦，亏得有哥哥的外套他才没有在教室里被冻成狗。
和哥哥说的一样，下午果然又降温了。雨越下越大，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寒气像浸了水的破抹布似的又沉又冷地贴着人。尹梓扬好不容易回到家，窝在暖风机前一边烘手一边烘哥哥的外套。
尹皓还没有回来，尹梓扬又不想进他的房间，于是把外套叠好了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等他自己去拿。
结果第二天早上，尹梓扬临出门前特地看了一眼，发现那外套还安安静静地挂在衣帽架上。他忍不住转头朝戴玉玲问了一句：“妈，哥哥出门了吗？”
“没有呀，在房间睡大觉吧。”戴玉玲不在意道。他却有些惊讶，毕竟平时哥哥都是不会睡懒觉的。不过他昨天回来得晚，可能今天有些累吧。想罢他抬头看了眼尹皓紧闭的房门，然后就出门上学去了。
等下午回到了家，他又扭头看了眼衣帽架，发现那外套仍旧可怜兮兮的挂在上面，像被主人抛弃了似的耷拉着。他皱了皱眉，朝戴玉玲又问：“妈，哥今天出门了吗？”
戴玉玲没想到他一回来又是这句话，不悦地抿了抿嘴：“我怎么知道？我是他的管家么？”
尹梓扬这会儿突然有些担心，也顾不上和戴玉玲吵嘴，只问：“你今天都没看到他？”
“没有。”戴玉玲拉长了嗓子说，又拍拍他的肩道，“快去写作业，妈去给你做饭了。”
尹梓扬看了眼楼上尹皓紧闭的房门，书包都没脱就跑了上去，趁着戴玉玲在厨房忙活的空当悄悄溜了进去。
哥哥的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就像是沉睡了一整天都没被拉开过似的。尹梓扬一眼就看见了床上隆起的小山包，于是踩着袜子偷偷走过去，拽着书包带子小心翼翼地偏头去看床上的人。
他看见哥哥正蜷在床上，双眼紧闭着，皱着眉沉沉呼吸，脸色红得极不自然。
他心里咯噔一惊，一下忘记了他还在跟哥哥冷战的事实，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跑过去探他的体温。
好烫。
“哥，哥？”他吓得声音都变了，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又蹲下去，见尹皓没反应又使劲摇了摇他，终于是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哥你怎么了？发烧了吗？吃药了吗？你一整天都躺在这吗？”他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也不知道哥哥听清了多少。尹皓只轻轻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睡了。他赶紧跑了出去，直接把戴玉玲喊了进来。
“三十八度五。”戴玉玲甩了甩温度计，埋怨地皱起了眉，“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怎么搞成这样。”
尹梓扬给哥哥端了热水来，正好听见戴玉玲说话，立刻反驳道：“因为天气不好啊，最近这么冷。”
“冷就多穿点衣服呀，这道理都不懂？”戴玉玲因为是对着尹梓扬，语气变得比刚刚更冲，但实际上还是在说给尹皓听。
尹皓根本没力气驳她，他也懒得这么做，只拆了床头的退烧药准备吃。但他又突然记起自己还空腹，这样吃下去可能会伤了胃，于是转而对戴玉玲客客气气地问：“妈，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尹梓扬这才想起刚刚的问题，赶忙问：“哥，你不会一天都没吃饭吧？”说完这话，他转头责备地瞪着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的戴玉玲。
戴玉玲顿时理亏，撇过眼不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给你熬点粥吧。”
尹梓扬立刻要去追。尹皓却在床上喊了他一声：“扬扬！”对他摇了摇头。他明白哥哥的意思，但还是气不过，一咬牙扭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半掩的房门外就传来了戴玉玲故意抬高声音的谩骂。
“我是他保姆吗？他这么大人了肚子饿不会出来吃饭吗？”
……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听他话？”
……
“尹梓扬我告诉你，我是你妈，不准这么没大没小地跟我说话！”
啪！
外头突然静了，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尹梓扬跑过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啪地扇了房门。
尹皓脱力地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估摸着戴玉玲或许是打了他一嘴巴，毕竟那家伙偶尔倔起来也是挺着急人的。可他这会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没有一点劲儿，只能闭着眼睛勉强不睡了去，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门被人打开了。尹梓扬端着一碗粥进来，小心翼翼放在他的床头，然后轻轻摇了摇他，若无其事道：“哥，喝粥。”
尹皓睁开眼，看见他头发乱乱的，眼眶有些红。他忍不住伸手去碰，尹梓扬却撇开了头。
尹梓扬这会儿冷静了些，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跟哥哥冷战的事情，于是强行收敛了一下对他的关心，走开去拿自己落在他房里的书包。
在尹皓喝粥这会儿，尹梓扬远远坐在他对面的小茶几上写作业，只向尹皓声明他待在这是为了替戴玉玲回收空碗，叫他快点喝。
尹皓虚虚嗯了一声，但实际上却喝得很慢，一边喝一边盯着他看，猜想弟弟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转头看他一眼。
尹梓扬知道他在看自己，愣是忍住不去看他，于是压根不知道哥哥其实早就喝完了粥，只是端着碗在做样子而已。后来他忍不住回头，朝尹皓远远地喊：“你怎么喝这么久？粥都要冷了。”
尹皓虚弱地看着他笑，只说：“没冷。再等会。”
他看见哥哥这笑就知道他肯定在耍他，于是气鼓鼓地跑过去一看，发现哥哥果然早就喝光了。
他哼了一声，抢过碗就要走，尹皓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哥哥的手心很烫，灼得他颤了一下。
“放着吧，你再坐会。”或许是因为生病，尹皓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似乎还带着一丝恳求的味道。
尹梓扬咬了咬唇，狠下心甩开了他的手，低着头说：“你记得吃药，晚安哥哥。”
尹皓显然没想到弟弟这次会这么倔。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只感觉空荡房间里多余的凉意顺着皮肤直往心里渗。他乏力地握住了拳，药都没吃便缩进被窝里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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