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输了？”顾盼的声音比冰还要冷，张念予放下了手中一切食物，竖起耳朵盯着顾盼的背影，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认输了。”
“为什么？这才几天时间？”
令蔷蔷倒也没有太过惊讶，顾盼那么聪明，他如果想知道什么，孟梦和张念予又怎么会拦得住。
“因为郑秀林。”
“她？”
令蔷蔷正在林禽的办公室带人整理东西，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一切，她知道这扇玻璃外面，一定有无数的镜头对着，但是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再害怕。
在哪里呢？那些镜头，明枪，暗箭。
又或者，已经撤了？
既然林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又还有什么偷拍的价值。
令蔷蔷简单地把新闻里看不到的东西跟顾盼说了几句，顾盼听完，情绪依然没什么变化，干脆地挂了电话。
张念予不知道电话那头还说了什么，但她看见顾盼的身体渐渐僵硬，那是他怒火攻心的样子。
她知道，一切已经有结果，又把手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谁能知道，这样平静的生活，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不如珍惜此刻。
但当顾盼回头的时候，张念予也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顾盼还是那个快乐的小小少年，白天上学，下了课就和同学一起玩，不爱回家，但却有意无意地待在张念予可以轻易找到的地方。
好像是故意要让母亲去找他一样。
她呆呆地看着烤箱里缓慢地变着颜色的南瓜面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看着看着，就酸得掉下泪来。
顾盼还站在她身后，两个人之间安静地，连一滴泪滴在地上都能听见。
“妈，我得回去了。”
张念予擦了一把眼睛，答声好。
在张念予看不见的地方，顾盼自己点点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更加肯定。
“妈，为了我，你的研究已经停了两年，回去吧，地球需要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面包熟了，张念予把它取出来，放在顾盼面前的岛台上散热。
惯性使然，顾盼条件反射地就要拿出那套我没事我很好我不用照顾的说辞来，但他才刚说个我字，张念予已经快速打断了他。
“不用说了，我得看着，不能让你胡闹。”
既然这样，顾盼也没什么可坚持的，他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上百份授权协议需要签字。
也许是南瓜面包刚刚烤好实在太香了，上楼之前，顾盼自然地说了一句：“好香，别让他们吃完了，给我留点。”
这好像是，二十多年来，顾盼第一次对自己提什么要求。
采购的小伙伴们回来的时候，看见顾盼一步两级地蹭蹭蹭跳上楼，张念予在下面兴奋地喊了几声好，生怕顾盼没听见一样。
顾盼才刚刚上去几分钟，怀里就抱着厚厚一叠纸下来。
已经装订成了一百多份，全是作品授权协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强哥，梦姐，走，跟我出去，把这些授权协议签了。”
张念予也解下了围裙，过来要和他们一起。
一分钟都没耽误，孟梦和强子一头雾水地被这母子两个拉着走，等车子平稳上了路，顾盼才把他们可以回去这件事公开。
车内一阵尖叫，强子的手差点就脱了靶，还是被副驾上的孟梦提醒才能回过神来。
但看顾盼和张念予的样子，孟梦发现，事情没有自己以为的乐观。
她谨慎道：“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结果？”
林禽官司下一次开庭的时间还没到，孟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盼点了点头，又安慰地笑笑，手搭着孟梦的肩膀：“结果是挺不好的，但是靠我们几个臭皮匠，也可以扭转乾坤，你信不信？”
“信。”
顾盼吹过的牛无数，都没有现在这个夸张，孟梦平时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但现在看顾盼仍然嬉皮笑脸的样子，明明没什么不同，但却相信了。
按照顾盼的指引，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教授的家。顾盼拿出那份协议，在空白的委托事项上面填了7首歌的名字和具体的授权方式，自己先签了盖上手印，然后把协议递给教授，让他自己填金额。
教授拿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在金额的地方写了个1，单位是$。
这当然不是教授编曲的价格，他是无数一流歌手的制作人。
这是要拿回国发行的，会商用，再也不是自己弄着玩的游戏。
顾盼不让教授签字，坚持让他把金额改了。
两人相持不下，张念予不耐烦的脾气发作，一把拿过来就往1后面加0。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加了5个0，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孟梦肉痛地在一边欸了几声，但张念予哪里是她拦得住的人。
胖胖的教授动作从没这么敏捷过，他以最快的速度按住了张念予的手，口中连连喊着enough，一边飞快地在那个金额上盖了手印，生怕张念予一个冲动继续往后写0。
那单位可是美元，禁不住张念予这样写着玩。
每份协议一式三份，如此这般签完，顾盼给教授留了一份原件，自己拿了两份继续上车找其他人。
今天是休息日，这辆车从早上开始，在波士顿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各个街区酒吧酒店餐厅都跑了个遍，一直到很晚，终于带着那一堆签好的协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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