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是“扳道工”问题里的1/10001,但是,对于“我”来说,只有“生”或者“死”的选项。
难道我不能选择“生”吗?
难道就因为命运让我成为那一个,我就活该受到伤害吗?
“我是有资格活下去的!”你终于说服了自己。
你陷入一种极端的狂热之中——“是的,是的!我是有资格活下去的!长官‘柒’没有权力决定我的生死,正如他没有权力决定鸠克尔的生死、杰弗里的生死!我们都是自由而独立的个体,我们是平等的!我们是平等的!!!”
——但是。
但是,如果你是那名扳道工,同时你也是倒霉的1/10001呢?
如果你是“最应被牺牲的”,同时你又拥有选择权呢?
那么,你还会选择杀死其他的一万人吗?
当扳道工是一名陌生人,他选择杀死你以拯救其他一万人,你可以咒骂扳道工,你可以诅咒他、憎恨他——你有资格这么做。
……但是,如果你就是扳道工呢?
这“但是”如冰水泼在你的头顶,你就像被关掉电源的机器人那样静止在原地。
比刚才更为剧烈的痛苦席卷了你。
你拼命地想,拼命地完善自己的逻辑,你想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你不能。你想说服自己,使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牺牲一万人保全你一个”的想法,但是说服的话语总是显得苍白。可当你决心以一换万时,巨大的不甘又席卷着你的身体——这个世界几乎不曾予你以善意,凭什么事到临头,你竟要做出如此伟大的牺牲?
你痛苦地思考,撕扯自己的头发,无答案的问题使你发狂。
正在这时,长官“柒”出现了。他从墙壁折线形的裂缝里现身,凭借终端微弱的光线来到你面前。
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破天荒地率先朝他发问道:“你认为个体是毫无意义的吗?”
“你认为作为个体的‘我’必须为群体牺牲吗?”
“如果有一天你的损伤和死亡能换取更美好的世界,你会这么做吗?”
你语无伦次地提问,死死盯着长官“柒”隐没在黑暗中的模糊身影。
闻言,长官“柒”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神情放空,思维似乎跑到了千里之外的某个角落。你的眼前忽然不合时宜地出现长官“柒”的时刻速写,就像玩“谁是说谎者”时那样。你脑海中的长官“柒”是孤独的,他站在那里,身后是茫茫的白雪。
片刻,长官“柒”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色,认真地同你对视,回答道:“我会的。”
“如果有一天,我的死亡真的能为世界换取更好的未来,我会去的,心甘情愿地。”
你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长官“柒”的回答狠狠地戳进你心里那个最不能被触碰的、鲜血淋漓的角落。
“……骗子。”你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低着头喃喃道,“你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寻求合理性。”
“那么,你如何认为呢,伊戈尔?”长官“柒”问。
“沃尔夫冈。”你执拗地纠正道。
长官“柒”点了点头,笑起来,道:“是的,伊戈尔,‘沃尔夫冈’,这的确像你会做的选择。”
你也笑——自被囚禁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你问长官“柒”,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杀死你?见长官“柒”不回答,你又自嘲般添了句,或者让你离开这里。”
长官“柒”没有回答,就在你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长官“柒”终于缓缓开口:“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就像我选择死亡,而你选择保持自我。”
你又笑,这次是讽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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