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诉求吗?”连笑问得干干巴巴。
“我没什么想要的,”贺洁顿了好久,“我什么都不要。”
房子,钱... ...
... ...孩子
“反正你也长大了,”
这句话,贺洁是拧着眉说出来的。她眉眼间有一闪而过的恍惚,她掩藏得不错,散得很快,快到连笑没能察觉。
霍文晴唇嗫喏了半天,她抬眼看了看连笑,又看了看贺洁,还是没出声。
她不是不知道连笑心里难过啊,但她更知道贺洁这几十年活得也实在是苦。贺洁本是个很温柔的人的,她当然知道,她也愧疚,她也难堪,她也不愿如此的。连笑才多大一点啊,霍文晴望着连笑掩在白烟里模模糊糊的眉眼,多年轻,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霍文晴隐隐约约在想,这孩子在高考考场上满的十八岁。
是,成年了。
他仓皇着跨过了那道法律意义上的未成年和成年间的分界线。
对于好多同龄孩子而言,这道线代表的,是大摆特摆的成年宴,是鲜花,是全家的祝福,是我可以拿着身份证光明正大去网吧、去酒店,不必担心会被任何人以任何的理由拦下来,
但对于连笑而言,是,你长大了,你成年了,我就可以不管你了。
她一丁点错都没有的。
贺洁把唇咬得死白,她得如此开导自己,她得理直气壮,只有这样,她才能,她才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她不得不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
霍文晴太明白了,所以她这口,就没法儿开。
“反正你也长大了,”贺洁喃喃自语着,不像是在和连笑说话,倒像是在骗自己,
“不是吗?”她忽然拔高了音追问着。
在这件事上,贺洁到底是需要连笑一个回答的。
真与假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需要连笑亲口告诉她,对,他连笑长大了,他可以游刃有余面对这整个世界的一切繁闹与复杂。
以此来拯救她的夜不能寐,她的深夜恸哭,她那颗忽的就空落落的心脏。
她这十月怀胎的孩子啊,她这挫败婚姻的见证者。
“对,你是对的,”连笑笑了,对,他长大了,他可以做出任何的选择了,他可以好好地在这世界上生活了,“我可以的。”
所以,你是可以放下的。
都他妈是屁话!霍文晴喉头滚动了一下,她嗫喏着唇,挪开了脑袋。
都他妈是屁话!
你把一个小孩,从小拿脖圈套着长大,你自以为是地为他做了前十八年人生里的所有选择,你掰断他的社交,你管制他的行为,你让他除了好好学习以外什么都不会,
你把这样长大的一个小孩子,在他跨进十八岁成人礼的那天,一把推进社会。
他可以什么呢?
... ...孩子
贺洁叠读着这两个字,
她这挫败的婚姻,这挫败的人生,以及这挫败婚姻的产物,
一刀挥别,
她通通,通通都不想要了。
连笑抿了抿唇,“好。”
“你要是非得要去,”似乎只是提起那个地方,都噎喉咙,贺洁把眉头蹙作了一团,她直愣愣望着翻滚的红锅,避免着把视线落在连笑的脸上,“就找个人少的时候去。”
别让街坊邻居看着了,丢人。
一句轻飘飘的‘好’,连笑是笑着吐出来的。
“你饿不饿啊?”陶京的声音顺着风往后飘,他声线本就不高,被风缠着,更是带上了点缱绻意味,“要不要先去... ...”
连笑的怒意,腾升得莫名其妙。
“你能不能别说话啊!”
满满的怨念和戾气,扑面而来,直了把陶京那没说完的话给拦腰扑灭了,
这话一出口,连笑自己都懵了。
如连笑所愿,陶京闭上了嘴巴。
声默得寂然,耳侧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响。
陶京平阔的背延生成了一堵墙,结结实实,横亘其中,把他俩隔了个严实。嗫喏着,嗫喏着,连笑一张唇开了又合,
如其所愿的本尊并未得到快乐,
陶京有做错什么吗?
完全没有。
腾出了床位,牺牲了睡眠,陶京是连笑这场情绪风暴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这是迁怒。
连笑明白。
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从舌尖滚到嗓子眼,又从嗓子眼咕咚咽进了肚子里,连个回音儿都没能荡起的。连笑的舌头被打上了死结,他被钉死在了陶京的摩托车后座上。
连笑蔫头又巴脑,他现下,只想把自己彻头彻尾藏进这只黏着招财猫贴纸的头盔里。
怎么会这样啊?
贺洁的这一切言行,连笑通通都能理解。
他甚至能笑着反向安慰发了怒的霍姨姨,他说他自己没事儿,他明白,他都知道的。
连笑诸事妥帖,偏偏没法控制自己把怒气往陶京身上撒。
无非是因为他知道,陶京是真心对他好,容他。
那点狗脾气,就收不住了。
连笑讨厌这样。
他讨厌这样的做法,连带着讨厌起了这样的自己。他蹭着往后挪,原本环在陶京腰上的手蜷了又蜷,最后虚虚搭上了后座。
沮丧,
漫天漫地,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沮丧,
连笑快被压瘪了。
他搭在后座上的手被人握住了。
陶京没回头,没刹车,他反手摸索着,拽住了连笑逃得远远的手,把他们安安妥妥又环回了自己的腰上。
一路无话。
连笑掌心底下郁郁滚着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渝城12年请大家收藏:(m.9bxs.com)渝城12年九饼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