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酒桌上拽着陶京胳膊,只要了一个保证,
“前队长务必得担起这责,回来给我们带带小年轻。”
至于陶京走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晁一臣绝口没提。
难办的事有,多且碎,
但晁一臣觉着特意提一嘴没必要,过去了就都过去了。
其实蛮多事都挺没必要的,
“他现在怎么样?”
晁一臣这话刚说出口,他噗呲一笑又摇起了头,自己嘲笑自己,
这话问得没水准,
他晃着手里的杯子,喃喃了一句,“回来就挺好。”
张铭凡挺感激晁一臣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陶京现在怎么样?
还行吧,起码不坏。
在往好的方向走,那就是好。
张铭凡和晁一臣在小吃街口分了道。
晁一臣回山腰,
张铭凡呢,回山顶。
国庆结束了,凡子又得回外国语上小班课了,他叹了口气。
他身边的晁一臣晃晃悠悠抻了记懒腰。
“不过啊,京哥这时间回来得可真好,”他坏笑了一记,“我正愁着没人带队呢。”
赶趟上门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那你呢?”凡子歪了歪脑袋。
“我啊,我下学期要去交换,得缺席半年。”
晁一臣拿到了今年帝都公安大学本科的交换名额。
张铭凡一顿,
他想起了他高二那年,寒假前接的陶京的一个电话,京子说不出意外,明年会回帝都。
陶京本来也能拿到的,
如果他大二那年,没休学的话。
融进了夜市两排商铺昏黄路灯里的陶京,
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这茬,他也不大关心。
他正懒懒散散靠着半面墙,望着昏昏黄的顶灯旁散酒气。
陶京喝得不多,三两瓶而已,但酒精这种东西,久不碰,就容易起反应。
所以他稍微就有点儿红耳根。
陶京拎的是刚出锅的热粥,
移动小摊位藏在小吃街的巷子尾巴里,冷冷清清。小炉灶,小砂锅,一股小火微微烤着。过分悠哉,同这夜市氛围格格不入。
摊子主人是位奶奶,老奶奶最富裕的就是时间,空闲的时间,所以她可以给每一锅粥分配足够充沛的时间。光不够亮,从顶上往下打,泼洒开了大片阴影,奶奶这粥铺的生意怕是项副业,她完成得并不大走心,她一门心思落在手里的毛线针上,觑着眼,对着光,又把错了的针脚细细拆了。
小火一股,汩汩冒着泡。
白生生的米,在锅里细细煮着,直煮得颗颗开了花,再滚进薄切的嫩猪肝,煨烂了,热滚了,香气掩不住了,就关火,洒细葱。
陶京是拎着粥回的五栋宿舍。
传达室老爷子恰好出来收被子,他扭头一眼瞅见了预备进楼的陶京,“哟,回来了。”
陶京笑着应了。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忍住乐了,“别说,自打那小孩儿不来打电话,我还不大习惯。”他又抬头看了眼陶京泛着点红的耳根子,“这是,喝了点?”
陶京这回还没来得及应。
老爷子是又开口了,他戏谑道,
“你没准备跟着你家小孩一起砸我听筒吧?”
“我那听筒,塑料的,可不经砸啊。”
陶京把这茬当笑话讲给连笑听的,
但很是显然,小孩没把这当成笑话看。
他刚把连笑整个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小孩睡得久,热热烘烘,软蓬蓬乱发睡成一窝草,他面无表情,坐在床边上,冷静地听完了陶京描述楼底下传达室老爷子的全套反应。
连笑直愣愣面朝下,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企图倚靠隔绝空气的方式,我杀我自己。
陶京是憋着笑,不厌其烦地,二道又把连笑捞了出来。
连笑捧着热气腾腾的猪肝粥,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窝在靠背椅子里,咬着碗沿发呆。陶京正背对着他,在铺床。他们寝室固定编外人员张铭凡占掉了高嘉和下铺的位置,所以唯一的空床位,就只剩了连笑的下铺。
粥很香,
香到哪怕连笑现下晕晕乎乎,鼻塞得气都不通,也不影响那股子粥香肉香,蹿着直往他肺叶子里钻。
陶京带来的日用品不多,
换洗衣服也不多,
但连笑看着都很眼熟,所以很亲切,
一件,一件,
陶京从那只行李箱子里取出来,再填充进了他们公用的洗浴架子。
连笑埋着脑袋喝粥,五感是通的,他鼻子不通,所以舌头发木。粥好香,但是连笑尝不出味道。
可是他知道很暖和,
他又拢了拢捧着粥碗的指尖,
煮开花的粥软烂,熨帖了舌尖,又熨帖咽喉。顺着食道,淌进胃里,再翻涌出骨子足以熨帖周身的热度来。
“嚯,吃完了,”铺完了床的陶京回头一望,桌上只剩了只空荡荡的粥碗,药也吃了,连笑就抱着膝盖,窝在椅子上,从臂弯间露出双眼睛来,直勾勾盯着他。
陶京这手没忍住,就又劈叉了,他呼噜了把连笑乱蓬蓬的脑袋,“好乖好乖。”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而连笑纯粹是懒得理他,他抱着膝盖,发呆着思考。其实自打陶京出门后,连笑就一直在进行着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连笑不知道在陶京身上发生过些什么,但他知道在陶京身上背着的东西一定很沉,
沉到让陶京没法儿独自撑起那副骨架,又沉到让他没法安稳入睡。
这个认知使连笑变得沮丧,他窝在黑漆漆的被子里,又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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