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陶京也跟着叫得相当起劲。
“不用等凡子吗?”
连笑抱着包,望着陶京给自己戴头盔。
“不,”陶京摇了摇脑袋,声隔着玻璃面罩,听着就怪含混的,“凡子说国庆不回来了,”
“说要给迎新晚会作排练呢。”
连笑一初就知道高嘉和拿长乐相声社的名头,报名了梁政的迎新晚会,
他只是不知道,原来张铭凡也有参加。
外国语的张铭凡小同志,跟着梁政的高嘉和同志,以长乐相声社编外副社的名义,报名了后者的大学迎新晚会。
连笑抱着包吭吭直笑。
你就说这操作够不够骚吧。
连笑坐在陶京的摩托车后座上,隔着层玻璃头盔,抵着人后背。逆着风,连笑捻着手里那朵压扁了的三角梅。玫红三片叶,围着正当间儿嫩黄色的蕊,被夹在书里,书页上就留下了圈淡红色汁水印上的廓。
是今天刚被夹进去的。
陶京前些天搁电话前问过连笑,他要过来一趟,笑笑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他带的。
连笑不缺东西。
吃的喝的,食堂有;
穿的用的,都足够;
所以,连笑琢磨了好久,他说,他想要一朵三角梅。
就长在陶京的阳台上,成团成簇,火红绸子绣球一样开得正茂的三角梅。
兴师问罪,可也得先吃饱了肚子啊。
陶京讨巧着先回了一趟家,美名其曰咱先放东西,其实是把欧元给带出来了。
好久没见着连笑的欧元大哥,兴奋绕着前者直转悠,它拿湿漉漉的黑鼻头直顶连笑小腿肚子,撞得连笑心头发软。
这气,自然也就不大好往外发了。
夏热,脾虚,难免就缺点胃口。
楼下拐角再拐角,巷子深处藏着家汤水铺子。
半人高的大瓦缸作锅,里头升柴火,一盅又一盅,是拿整半天的功夫细细熬煮出来的。
一人一盅,按口味自挑自选,再搭碟跳水红心萝卜。从头至尾,熨帖出身儿细毛汗才算是到位。
陶京把筷一搁,遵循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
“我是梁政98级刑侦学院的,”陶京拿桌上吃剩的大骨头喂趴他大腿上的欧元。
98级入学,按理来说,02年的今年该是毕业了。
“两年前办了休学,中途去过外面一年。后来就如你所见,回朗晴广场开了家小酒馆,过了年混吃等死的小日子。”陶京乐乐呵呵揉着欧元白乎乎的大白耳朵,满脸写着没心没肺。
连笑咬着自个儿筷尖发呆。
陶京骗过他吗?
没有。
早在他们见面之处,陶京就告诉过连笑,他大学肄业,打大二那年起,他就没再读了。
虽然连笑一度认为陶京是在逗他。
为什么呢?
因为在那时候,陶京告诉他,他休学的原因,是为了去上海,看那场演唱会。
学可以不上,但演唱会不看可不行。
陶京当时如是说。
“所以,那场演唱会好看吗?”咬着筷尖,连笑这话冒得莫名其妙。
他猜陶京是记不清了,毕竟这就是当时随嘴的一提。
“啊?”陶京揉着欧元大白耳朵的手一顿,他忽然笑了,灯光底下,把那抹笑柔得特温柔,“好看的啊,特别好看。”
“我也觉得。”
2000年哥哥的千禧年热.情演唱会上海场。
陶京在现场。
而连笑也在。
陶京在头几排,‘红木’酒馆,以前那面没拆掉的照片墙上,有陶京当时拍下的现场。
连笑在末几排,那是他头一次出逃,和许知铭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照顾了一夜胃痉挛的小许同学,那场演唱会,连笑统共就没看进去多少。
但是真的很好看。
音响很燥,灯光很好,现场好热闹,许知铭胃痉挛痛了一夜,脸熬得煞白,还瞪着双黑亮亮的眼睛冲他笑。
连笑永远忘不掉,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出逃,他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他看的这第一场演唱会。
而那时候,同一会场,陶京距他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
有时候细想,这世界真的很奇妙。
他们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丈量着同一方土地。
相遇之后,再往前回顾,
才知道,原来,早在2000年,他们就已然遇上了。
至于陶京大二那年到底为什么会休学。
陶京说是为了去看演唱会,他说,那连笑就信。
谁又没点不能说,不愿说的东西呢。
“如果未来还有机会,要同我再去一次吗?”
从头搂着欧元,陶京把脸埋在萨摩耶一圈厚实的颈毛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握着欧元两只前爪,搭上了连笑的膝盖。
“好啊,”连笑答得好痛快的,
“不过得等我有钱。”
此时,梁政五栋301宿舍,张铭凡是抱着自个儿被子彻底入住了,并预备整个国庆,就在这呆着了。
高嘉和躺自个儿床上,嚼着后者上供的小零嘴,声儿含糊不清,“不回去看看啊?”
“不回去,”张铭凡拒得果决,“不排练啊?”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练这舌头可就生分了,没听过啊?”
“说实话。”高嘉和不屑弹了记被角,抖掉那落了一被的渣。
“陶老二那不是刚露馅了吗?我哪敢回去啊,等他把笑笑那毛顺直了再说吧。”
凡子可不想滩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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