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秋蝉嘶哑的鸣叫衬得周围更静了，周围都是死人，即便没死的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惊魂未定的杨怡趴俯在地，被一口深入肺腑的血腥气呛得干呕连连。沈厉蹲在她身旁，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
“楚大哥，咱先看看哪些还能救回来，先救人吧。”温不离卷起衣袖，勉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声音平淡地对楚余年说。
“夫人说的是。”楚余年现在当着杨怡的面，也开始喊温不离夫人了。
听到这话的杨怡身形顿了一下，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温不离，“离姐，”这是杨怡第一次这样喊温不离的名字，“我……”
温不离摆摆手说：“长乐，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个好人。今晚的事你回去细细斟酌，然后给我个交代，我觉得满意了，这事才能过去。”
杨怡轻轻点头，沉默不语。
此事沈厉没有立场插手，他从头到尾没有想过代替杨怡去道歉还是怎样，“溪子，你先歇会儿，歇好了帮我把郡主先送回国舅府去。”
杨怡闻言，一把抓住沈厉的胳膊，眼中求安慰的神色太过于明显。她今晚实在是被吓坏了，非常需要沈厉的安慰，哪怕随便说点什么也好。
沈厉叹了口气，说：“今晚除了我们还活着，二品三品的大官都死的差不多了，我得先处理这件事，等我倒出空来就去找你，好吗？”
杨怡失望至极，“以前你说军务重要，现在你说死人重要，合着我杨怡什么都不是对吧。”
“不，你当然重要……”
杨怡摇头制止他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朝着庸和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浓重夜色里，沈厉看着她一点一点没进黑暗中，心没由来地慌做一团。
“溪子，”温不离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追上杨怡，送杨怡回去，“回来的时候顺便报个案。”温不离交代道。
方溪点头，点完头才恍然大悟般看向沈厉，见沈厉也同意，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楚余年全程处于禁声状态，只闷着头帮伤员包扎。不一会儿，沈厉也加入了进来。楚余年不愿看他，掉了个身把屁股丢给他。
很快，死伤的人都处理好了，三人席地瘫坐在一起，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谁也不说话。
楚余年见不得这种闷死人的尴尬气氛，故找了个话题说：“你们说今晚的第二波刺客是谁派来的？”
第一波肯定是杨家派来的，第三波嘛是温不离喊来的，只有这第二波下手毫不留情，连对上世家都不怕，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内庭卫。”温不离和沈厉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又不好意思打断对方，于是又双双陷入了沉默。
“啊？”楚余年还等着听下文，见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只好自己对自己说，“不能吧，皇上干嘛派人来杀朝廷命官？这一下子死了一大半，明天上朝都得空一半，他图啥？”
“为了给辜老的人挪位置，”沈厉说，“这两年有头有脸的世家原本就没剩多少，为了补足朝廷官位空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也给安排上了官位。你没看今天跟来的要么蠢要么傻，总之都是没什么大本事却还享着高官厚禄的人。”
“我……”楚余年语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皇上也太猛了吧，他就不怕事情暴露后遭世家报复吗？”
沈厉摇摇头，他也不解那位做下这些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你是不是也觉得皇上背后有靠山”沈厉这话问的是温不离，但温不离却没回他。沈厉只当温不离还在生气，所以也不敢追问。
“我也觉得，肯定有大靠山，”楚余年说，“只是难道还有比杨家更厉害的靠山不成？”
“有啊，”沈厉看了一眼温不离，“传说□□在征战四方时，为了方便调取粮草，曾组建了一支民间队伍，专门帮□□筹集粮草挖掘人才。后来大齐建立，这支队伍就散了，但也有人说他们还一直都在。如果在的话，势力应该算得上一个小朝廷了吧。”
“爷，你这是讲话本小说的呐。”楚余年不信。
“温姑娘觉得呢？”沈厉意味深长地问温不离。
温不离没接这茬，换了话题说：“溪子应该快带着府衙的人回来了，侯爷若不想后面日子太难过的话，建议装死。”
“那你呢？”沈厉没反对，他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我得先回井山一趟。”
“辜老在井山吧。”沈厉突然笃定地说。
“我先走了。”温不离不理他。
沈厉叹了口气，“老楚，送温姑娘。”
“不用了，有人送我。”
“……温不离，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沈厉说。
“若人人都一眼就能被看穿，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是吧，侯爷。”温不离一边起身整理裙子，一边说。
沈厉看见了她胸口的血迹，闷闷回话：“也是，那回见儿。”
“对了，侯爷打算往兵部插人？”温不离状似不经意地问他。
“嗯？”沈厉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你说什么？”他问。
“侯爷是不是想往兵部插人，但一直不太顺利。”
“确实，”沈厉点头，“兵部一直防我跟防贼似的。”
“兵部右侍郎顾是非是我的人，侯爷有什么吩咐可以跟他讲，看在我的面子，他不会拒绝的。”温不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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