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我都要怀疑我是回光返照。
我身上一点也不疼了，轻飘飘的，好像陷在棉花里，后来真疼起来才知道是因为麻药劲还没过。我头顶是晃动的医院天花板，看的时间长了有点流口水。小花看到我醒了对我微笑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好像刚做手术回来的是他。他拍了拍我的脸，神色温柔。
“别睡。”
我到底是被切了一部分胃，现在的我是不完整的了。我瞪着眼睛强撑两个小时，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听说瞎子正在我旁边被换药。他好像是被人打了，就在手术室外面，伤口崩裂场面残忍。我开始以为是小花又发疯了，但是进了监护室就没再看见闷油瓶，这个认知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小哥呢？”我四处张望着问他。
小花替我理了理头发，接着贴近我的耳朵：
“呆子，你以为是我？”
我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困窘。虽说怀疑他有暴力倾向是我不对，但是闷油瓶那种形象实在很难让我相信他会在医院里大打出手。黑瞎子干什么了？我想起昏迷之前他对我说的那些露骨的话，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
小花很快发现了我的变化。他质问我，捏着我的手骨生疼。我心说我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我想起来黑瞎子说他想**？我打了个寒战，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不擅长在小花面前说慌，他太善于识别谎言，而且他太了解我了，我眼珠子一转他都能知道我要吃什么。我张嘴喊渴，小花到底是不舍得质问我一个刚手术的病人，皱皱眉，说再等等。
我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再醒过来黑瞎子床上已经没人，小花趴在我床边好像是睡着了。我用打点滴的那只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心说也不知道解老板怎么保养的，脱不脱发。
“别动。”小花笑着醒来。他十分漂亮，刚刚睁眼的时候有种美人春睡的慵懒缱绻。他捉住我的手，轻拿轻放地放回我身边，然后拿出一支口红。
“干什么？”我急忙躲了躲，但他还是把我按住抹了点在嘴上。他说医生告诉我最近不能吃饭，水也不行，他给我买了支唇膏，润润嘴唇。
“草莓味的。”他狡黠地笑笑，把唇膏揣到我兜里，妥帖的拍了拍。我抿了抿嘴唇，也闻不到，想象自己嘴唇油汪汪的，有点奇怪。
“你去歇会儿。”我道。“我自己可以，有事我会叫护士。”
他神态十分的疲惫。说来也奇怪，从我发病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之前喝酒的时候他还神采奕奕的，不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能让小花一下苍老了这么多。他似乎白了我一眼，我已经习惯，这回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之前他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小花道。我知道他指的是黑瞎子，那时候我还没严重到需要手术的地步，黑瞎子自告奋勇，医院也有规定，小花不好把手伸到这么长的地方来，只好作罢，结果我现在就躺在这里。
“也不怪他。他还是个病人，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我。”我有些心虚道。我说的话半真半假，想隐瞒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小花拎了拎我的耳朵，一点也不疼，倒摸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帮他说话，吴邪，这样他会死得更惨。”
我终于有些担心起黑瞎子来，怕他真的被这两个大佬找个地方干掉。我沉吟一会儿，说嗯……小花，你们该不会把他弄死了吧？
小花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俯**来，捧着我的一只手虔诚地包拢在掌心。
“我看见你了。”他说。
“你在门里面，仰面倒下，而我只能在门外看着你……”
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我知道这感觉可能不是我自己的，是小花在回味当时的场景。他有多么可怜，拱手将他心爱的人交到一个自认为更安全的人手里，却迎来了站在门外不能插手帮助的结局。我大概了解了他对黑瞎子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也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我眼观鼻鼻观心，干巴巴解释道“谁都没义务为我负责……”
“我想为你负责。”
小花突然郑重起来。我心中一紧，有些愣住了。许是麻药劲终于过了，我觉得胃里隐隐作痛。
“你可是第一个告诉我得自己为自己负责的人。”
我强颜欢笑，脸都快僵了。小花看着我，似乎在嘲笑我的无知，接着捧起我的脸，亲在他刚刚给我化好的嘴唇上，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也可以告诉你些别的，比如……”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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