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不说啦！”看了眼手表，郑启泽讲道，“文叔啊，我到时间走了。买了点海鲜给你，你自己吃啊，不要等我下次来了再煮。会坏的。”
“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啊！”
“我知。”
郑启泽将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等祁泱，祁泱落机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后坐在副驾驶。不等郑启泽发声，祁泱边系安全带边讲道：
“肚子饿了。”
郑启泽发动汽车故意问道：
“这句用上海话怎么说？”
“肚皮饿。”
祁泱的声音清亮，伴随着上海话的软糯声调细细绵绵划过郑启泽的脉搏。
“切撒？”
【吃什么？】
一句带着广东腔，正宗洋泾浜【不标准】的上海话。
祁泱笑了，他转头看着郑启泽，说道：“饮茶？反正神灯【食肆】都通宵的。”
“不如去茶餐厅？”
“茶餐厅还有做夜茶的？”
“有，但好少。沙田一间，西环一间。”郑启泽驾车边驶离停车场，边伸手去摸口袋的烟，“水滚茶靓，不比酒楼差的。”
“你经常去啊？”
“以前做马仔那段时间咯！”
夜茶是香港的一种文化，都市生活紧张日夜颠倒。喝夜茶调节一下是很多香港人的选择，而做夜茶的茶餐厅的客人流就复杂点，街坊，的士佬，开O.T.的加班族，还有昼伏夜出的古惑仔。
祁泱的飞机晚点，开到茶餐厅的时候已经转钟。庆洪茶餐厅里的座位已经客满，门口摆的五张折叠台都只有两张空着。郑启泽带着祁泱坐下，用茶水冲洗杯碟碗筷。
祁泱点了几个喜欢的点心和一壶普洱茶，点心都是现点现蒸。等的时候，两个人饮着茶，真如郑启泽所讲的“水滚茶靓”。
郑启泽听着祁泱讲起他在上海发生的事。他讲得眉飞色舞，笑眼盈盈。郑启泽话少人人都知，但祁泱也不算多言的人。但今日小朋友一定好开心，从刚刚上车就可以感觉到。祁泱讲话得时候，郑启泽可以感觉到祁泱的身体会不自觉地倾向自己这边。
郑启泽可以感觉到彼此距离的拉近。祁泱今日真的好开心，他就更加开心。
郑启泽习惯地去摸口袋内的烟。打开烟盒只有最后一支烟。将支烟放入口中，郑启泽讲道：“我去买包烟。”
周围的店都已经打烊，郑启泽的脚步又好快，当祁泱转念想让郑启泽多买一支雪糕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街口。祁泱想张口喊郑启泽，但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他。
一种慌乱而紧张的情绪瞬间涌来，犹豫之下，祁泱喊道：
“郑生！”
郑启泽没听到，但在街口点烟的停顿让他听到下一句话。
“郑启泽！”
祁泱的声音带着他所有的细腻情感穿越午夜的街市来到郑启泽的耳边，是他陌生又最真实的名字。郑启泽转过头，打火机依然火光在眼前闪烁，透过火光首先相遇的是他们的眼神。
时光在大多时候都有如钟摆一样机械地来来回回，循环往复。只有染着月光的某个瞬间轻轻流淌，此刻，就是那个瞬间。
收起打火机，郑启泽呼出口烟，用眼神询问祁泱。
“帮我买支雪糕，云呢嗱的！”祁泱对着郑启泽喊道。
【VANILLA的粤语读音是：云呢嗱，香港人就是用的粤语读音。】
点点头，郑启泽转身过街。
“郑启泽”应当是最普通不过的三个字，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但就好似郑启泽从来都直呼祁泱的姓名一样，这种抛开一切的连名带姓有时比所有的昵称更加直击人心。
不过祁泱叫郑启泽的名字又有点不同。自从国中毕业之后就没人用这个名称呼郑启泽，所以这三个字变作一个特别的称谓。特别到在彼此的心中都暗生出一个暗喻，将他们特殊的关系第一次在外界流露。
郑启泽短暂的离开让祁泱感觉到一种牵挂，正如同他去了上海的几日带给郑启泽的牵挂一样。
祁泱用筷子沾着茶水在台面上滑动，水流顺着木筷一点点流淌下来，印出一个“泽”字。这个字郑启泽当然没见到，当他买了云呢嗱雪糕回来的时候字迹已经被纸巾抹去。
不过小朋友的慌乱还未褪去，大概需要埋头吃完雪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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