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山长在前，江东隋半陵在后。范高秋不在，作为砾房的第二负责人，副山长转述了范高秋的意见，并主动带两人在砾房中参观。
江东与往日相比并无不同，隋半陵则手持一块作为道具、附有多张白纸的木板以及一根炭笔，时而写写画画，以符合江东替他安上的副手身份。
“山长本来也是想留在砾房，见一见两位的，但是范家有事，他必须离开。肯定是范家又搞出了什么烂摊子，让山长不得不连续奔波，去为他们收拾。”副山长道，“我有时候都在想，山长这么一个好得让人没话说的人，怎么摊上了那么一帮子亲戚了呢？”
江东隋半陵不好接话，副山长也逐渐琢磨出自己的失言，“哎，我这话都不该说，两位听了就听了，别再往外传。”
“明白，明白。”江东道。副山长的那篇碑文，正是由江东帮着他解读的。江东给自己编的身份是专攻古文字一类学问的士子，反正以他对古文字的研究，这一假身份不会露陷。
至于隋半陵，因为他对古文字最多只能算九牛知其一毛，江东便声称他是自己刚入门的师弟，也是自己这次“应师父的要求外出游学，考察风俗”的副手。
“这里便是用于教学的地方。”副山长指了指面前的两栋楼，“砾房内的大致布局，我带两位简单看完了。我跟管钥匙的人打过招呼了，两位只要去他那里登记一下，自然可以进出砾房。我马上有课，要去准备。两位自便，我失陪了。”
副山长离去之后，江东径直去扯隋半陵藏在背后的木板。一番抗争之后，隋半陵手上的木板依然失守了。
江东好奇地打量着木板上的纸，他当然不知道隋半陵制作这种上附白纸的木板的灵感来源于素描画板，但这并不妨碍他挑剔隋半陵的画功。
“亏我刚才还主动替你打掩护，没让副山长发现。”江东嫌弃道，“你扮演的角色是我的副手，应该记录有关古文字的信息，却堂而皇之地画娃娃，这我们姑且不论。你自己说你画出来的这娃娃，能看吗？”
江东把木板翻过来，让隋半陵再次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大作。
“什么画娃娃，这叫涂鸦。“隋半陵嘴硬道，”怎么不能看了？这是重在神意。”
“好，好，涂鸦。”江东又将木板翻过去，看着那些扭曲的线条，“重在神意，那又画的是谁？你不会告诉我是我吧？那可就伤人了。”
“你跟我说这种话，我才觉得伤人呢。”隋半陵道，“画的是之前我跟你讲过的，我在幻境里看见的帝雍。你不是说想一睹帝雍风采吗？我就想试试能不能画出来给你看。”
江东看了又看，实在不觉得隋半陵的画能体现那位在位时四方宴平的帝雍的风采。不过出于照顾隋半陵自尊心的目的，江东不再置评。
隋半陵看见了江东的表现，哪里还不明白江东内心的想法，他愤愤抢回木板，“多少灵魂画手，就是被你们这些不懂欣赏的人埋没了。”
江东耸耸肩。
隋半陵跟着江东继续在砾房中行走，“我说，我们专门进砾房，又是为什么？这砾房只是学宫，总不会也和那所谓的药有关系吧？”
“你猜对了。”江东给出答案，这在隋半陵意料之内，不过隋半陵没想到，江东居然会主动继续和盘托出。
“砾房是洗骨观主的后手。洗骨观中的那株仙树太为珍贵，其成熟时必然招致各方大修士争抢，彼时曾经进过洗骨观的你我身上尚有那株仙树的气息，可能会被注意到。我们进砾房来，其实主要是为了借其文气压住那株仙树的气息。另外，砾房之内也留存着些我感兴趣的古迹，正好可以看看。”
隋半陵古怪地盯着江东，“真是奇怪，你那次红了眼眶之后，就从原来的能瞒则瞒改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到底是哪里落的灰，还有这等功效？”
“好啦，之前什么都不告诉你是我的错，我现在不是改了吗？”江东在一块石碑旁蹲下，去读那上面的碑文。
“半陵，木板和炭笔给我。”江东像是发现了什么，伸出手。
江东按照隋半陵之前的描述，在纸上写出了七个字。前五个字与隋半陵见过的那块木牌上的一般无二，第六个则是大体结构，第七个干脆只是一个圈。
江东比照着第六个字与碑文上某处因风沙侵蚀而略有模糊的另一个字，按照一定的想象，恰能对上。而碑文上的这个字，很容易结合上下文推出。
“你之前看见的那块木牌上的字，我解出来了。”江东在原来写下的七个古体字下写出了自己解读出的对应文字，前六个可以肯定，最后一个字则是根据常理推断而出。
纸上写着：
“和妹，我去去便回。”
范高秋穿行于范府之内，身形略有摇摆。包括范袖虎在内的范家其他人还在房内欢宴，范高秋是提前离席。
范家其他人了解范高秋那种自律到近乎苛刻的起居习惯，便没有劝阻，也并不为范高秋的离席感到如何扫兴。
范高秋在宴席上喝了几杯酒，此时有些昏昏沉沉，只是凭着大致的方向辨认朝着自己休息的房间走去，正迎上一阵风。
那风来得极怪，脚步轻浮的范高秋被吹得身子一偏，跌跌撞撞地进了一旁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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