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零演戏,是时栖犯得最大的错误。
宫行川查看完可可西里的资料,再看狗仔拍下的照片,联想到的,只能是两个小混蛋盖着被子纯聊天的画面。
事实上的确如此。
宫行川用指腹狠狠地抹时栖的唇:“你喝酒了。”
他心虚地躲。
宫行川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富有弹性的后腰揍了几巴掌:“我还是高估了你。你所谓的混娱乐圈,就是接三级片和交这种……”
宫行川难得迟疑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即将说出口的词侮辱性质太强,便改了口:“这种不宜结交的朋友。”
时栖胸口涌动着浓浓的郁气,闻言直接推开了宫行川:“你管我?”
“《偷香》不是三级片,可可西里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太多情绪在脑海里叫嚣,他根本不敢和宫行川直视。
他怕下一秒就崩溃,扑进宫行川的怀里,渴求男人亲吻自己的唇。
时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宁愿在宫行川眼里做一个蛮横无理的小明星,一个恃宠而骄的情人,也不愿做从里到外都被蛀透的烂人。
以前的时栖并不是烂人。
那时他在夜总会打工,没有瞒着家里,时向国和丁欣却装不知情,一边用着时栖赚来的钱,一边唾弃他赚钱的方式。
十六岁的时栖对家抱有一丝期待,他以为自己赚得少,时向国和丁欣才不喜欢他,所以遇见宫行川的刹那,他是那样地狂喜。
他以为遇见了上好的猎物,却不知自己才是待宰的羔羊。
“妈!”十六岁的时栖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跑进家门,迎来的不是丁欣的笑脸,而是时向国的拳头。
喝醉的时向国阴恻恻地盯着他,手里拎着空酒瓶,粗鲁地摇晃。
捂着脸的时栖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声“爸”卡在喉咙里,又被迎面而来的脚打断。
时向国把他踹到了沙发边,弯下腰,喷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废物,不知道躲吗?”
“吵什么吵?”围着围裙的丁欣从厨房里探出头,烦躁地盯着他们,“要是被邻居听见,丢死个人!”
时栖向丁欣望去,眼底迸发出希冀的光:“妈,救——”
时向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酒精和汗液混杂在一起,变成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时栖几欲作呕,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执着地望向厨房。
那是他的妈妈啊,肯定会来救他。
“别打脸,他脸上肿了的话,街坊邻居又要说咱们家的闲话。”丁欣平淡地扫过扭打在沙发边上的父子俩,在时栖绝望的注视下,摔上了厨房的门。
时向国将他拖进卧室。
时栖眼底的光随着关上的门熄灭了,任凭时向国对着自己的后背拳打脚踢,直到书包里的钱被翻出来。
“给我!”时栖试着反抗,他挣扎着爬过去,想把钱抢回来。
“就这么点?”时向国将他踹开,仰起头对着酒瓶子灌了口空气,嫌弃道,“你不是在那什么夜总会打工吗?凭你这张脸,钓不到有钱人?”
蜷缩在地上的时栖悄无声息地落了泪,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
他想到了宫行川。
他原本要告诉时向国和丁欣,自己钓到了大鱼,但是现在,他不想说了。
“这点钱够干什么?”时向国撞开房门,温暖的灯光照了进来,“……一顿酒钱吧。”他打了个酒嗝。
房门被再次摔上。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蜷缩在地上的人影慢慢有了点反应。
时栖艰难地攥住了书包带,摸出破破烂烂的手机。
他的抽泣压抑在胸腔里,变成一只凶残的猛兽,肆意撕扯着脆弱的心房。
“喂,警·察叔叔吗?我……我要报警……”
十分钟后,警·察冲进了筒子楼,在时栖殷切的期待中,敲开了时家的房门。
可时向国已经带着钱去喝酒了,开门的丁欣围着可笑的围裙,看上去就像个温柔的家庭主妇。
“打人?”丁欣搓着手,把时栖从卧室拉出来,“警·察同志啊,你们别开玩笑,男孩子身上有伤多正常?你们小时候肯定也喜欢在外面打架……什么,你说是我们家长打的?不可能!你们说话要有证据……再说了,我是他妈,就算真的打他,又怎么样?还不许家长教育孩子了啊!”
窗外阳光明媚,时栖却冷汗津津,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扇关上的门。
他挣脱丁欣的手,扑向淡蓝色的衣衫:“他们打我,他们真的打我!”
丁欣越发尴尬。
厨房里传来了电饭煲定时到了的轻响,丁欣做作地惊叫:“哎哟,我还在给孩子煲汤呢!”说完,急急忙忙地往回跑,片刻,在警·察们的注视下,端出了香喷喷的鸡汤。
时栖躲在警·察身后,冷眼旁观丁欣忙前忙后。这些所谓的温馨与他无关。
时栖看透了丁欣的伪装,警·察们却看不透,他们把时栖拉到屋外,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教育。
他从据理力争,到绝望,最后沦为麻木。
名为希望的门关上了,从此时栖的人生再也没有光。
“行了,回去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哟。”老警·察感慨地拍着时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抗拒,摇了摇头,“等你长大,有了孩子,自然就懂咯。”
时栖低头一哂。
孩子?
他不会让另一个生命降临在这片肮脏的人间。
“等等,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时栖转身回屋时,实习片警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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