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回去，而是来到了这里。”夜剿问，“是你找上了胡钰？对他说了那些话？”
“是我。”嬴鱼很爽快地承认了，“让他早点儿认清真相不好吗？若不是我，他现在还在为那些低贱的人族做事！”
“你不要忘了，你也是……”
嬴鱼飞快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是，我不属于任何族群。”
“那你现在是在为谁做事？”
“当然是主上。”嬴鱼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帮助主上，建立一个没有等级、没有分界、没有屈辱、更没有‘沧澜道’的世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梦幻般的蛊惑语调，“夜剿！加入我们吧！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一番大事业！”
“没兴趣。”夜剿冷冷道，“你们主上找错人了。”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嬴鱼灰褐色的眼珠里露出一丝兴味，“玄一封？他到底是什么人？噢，他不是人，他来自神界，他和清虚玄天有什么关系？”
他话未说完，忽觉眼前一黑，夜剿不知何时从树上飞下，掠至他的面前，目光中的冷意将他未尽的话语冻成了冰。
“我警告你们，不许打玄一封的主意。”
夜剿周身散发的寒气刺得嬴鱼禁不住打起了哆嗦，但他不甘就此罢休，颤声道：
“我们迟早会知道的，夜剿，没有秘密能瞒得过我们主上。”
看样子，嬴鱼对这个主上无比信赖和敬仰，夜剿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妖界听说的一些事情。
“你所谓的主上，难道是涅槃教的教主？”
夜剿在妖界行走时，曾经听说过这个教。教众是由一群被遗弃的杂种组成。他们有的是半人半妖，有的是妖鬼，还有少量的神族和妖族的后代。这些人无处可去，聚集在一起，经常在妖界闹事。后来有一个神秘妖族出现，收服了他们，创立了“涅槃教”。在当时，这个教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夜剿并未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其势力已经越来越大，甚至渗透到人界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嬴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张开四只胳膊，仰头望着漆黑夜空，仿佛在等待一道神圣的光。
“九州需要涅槃重启，四族也需要涅槃重生。万物只有经过火焰的洗礼，才能更加纯粹自由！——人族失去了首领，万年来一直被神族压制；妖族因为那不成器的妲素精，被赶到了九州边缘；鬼族只能生活在地下。凭什么？凭什么四族之间不能相通共享？这不公平！‘沧澜道’太不公平！”
夜剿冷笑一声：“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嬴鱼猛地看向他：“夜剿，难道你不恨吗？”
恨？夜剿微微闭上双眼。他当然也恨过，但已经无所谓了。当年他恨过的那些生灵早已覆灭在时间的长河里，只剩下他孑然一人独行于世间。他不需要任何依靠也活了下来，而且日益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才是他如今最重要的事。
但这些话，他没有必要对嬴鱼说。他们从来不是同路人。
夜剿睁开眼睛，一字一句告诫道：“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纵身而起，转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呵，我早对主上说过，招揽不了你。真是白费工夫！”嬴鱼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冷笑两声，眉心透出隐隐黑气。
夜剿回到府宅，却见玄一封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擦剑。
修长的九天剑反射着清寒月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夜剿心下一惊，停下脚步：“你没睡？”
“你很希望我睡着吧，可惜，未能如你所愿。”玄一封慢条斯理地擦着剑身，状若漫不经心地问，“你去哪里了？”
夜剿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出去了，难道没有跟踪我？”
玄一封动作一滞，竟有些哑口无言。
很好，夜剿的确越来越了解他了，那他也就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玄一封归剑入鞘，抬起眼来，琉璃目中射出精光：“我跟着你出了极丹城，之后就不见踪影。夜剿，你到底去了哪里？”
夜剿从来没有向人汇报过行踪，毕竟，他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事都习惯自己知晓和承担。玄一封审问的语气让他感到些微不适，但因为是玄一封，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件事我能处理，你不用担心。”
玄一封一怔。他是何等聪慧敏锐，白天就发现了夜剿不对劲，入夜后，他早早熄灯等着夜剿离开，自己再跟上，没想到却被夜剿摆脱了。以他的心智，完全可以按兵不动，之后再徐徐试探，但正因为信任夜剿，他才会更深露重地坐着这里，等他回来问个清楚。
结果，夜剿竟然如此回答他。
他不由心头火起，缓缓站起来：“你真的不说？”
夜剿见玄一封站在那里僵持不动，心莫名地软了下来。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让他服软，那绝对只有玄一封。
他暗叹了口气，承认道：“我去见了蛊惑胡钰的那个覆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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