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封道:“一个人当然无法改变历史,但一个人却可以影响另一个人,一个领袖更可以影响千万人,千万人就足以改变历史了,不是吗?”
他问得天真,语气却是坚定而不容辩驳的。夜剿一怔,深深地看向他,玄一封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仿佛刚刚说出这番话的并不是自己。
这时,云层之下,传来了隐隐震天的喊打喊杀声。夜剿见状,加快了速度,带着玄一封转向,绕过了这片战场,向着东南边慢慢下降。
他与玄一封一起,降落到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
“我的灵力快要支撑不住了,”夜剿道,“今天先在这里休息,明日翻过前面那座山,我们就能到达周国的极丹了。”
“极丹?”
“极丹是周国的西北重镇,在那里,我们可以得到通关文书,从而去往周国的皇都。皇都可能会有你要找的仁义杖。”
对于人界,夜剿了解得比他多,玄一封没有异议,只是,他对夜剿也越来越好奇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林子里升起了淡蓝色的夜雾。
夜剿寻了一处空地,找了一些木头和树枝,开始钻木取火。
他动作很熟练,很快,火苗就蹿上来,给他雪白的面庞染上了一抹绯色。
玄一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有无数疑问,却还要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说你不是神族,那你就是人族?”
“算是吧。”夜剿说。
“什么叫做算?”玄一封沉不住气了,“你到底为什么出现在凡尘瀑布?”
“路过。”
“……”玄一封无语,这借口也太敷衍了。他那不舍不弃的劲头儿上来了,今天非要给这人撬开口不可。
“你……”玄一封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一个惊天大喷嚏。
“阿切!”
整片林子都惊住了。
半晌,夜剿忍住笑,说:“你冷吗?”
玄一封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气道:“还不都怪你!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冷?像块冰似的!”
夜剿愣住了,下意识地辩解:“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就连看顾着玄一封,也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从没想到自己身上的寒气会那么强,会让玄一封觉得冷。
玄一封见他失神,心里莫名地一扎:“算了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么强壮,怎么会怕冷?!”
夜剿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圈,玄一封还穿着之前在凡尘瀑布的单裤,光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但夜深雾凉,他又没有灵力,难免会觉得冷。
夜剿低声道:“你等着。”
说完,他如一阵黑色旋风,转眼消失不见。
待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绿色叶条,柔软如云,似丝若水,一直垂到地上。
“这是什么?”
“布叶。”夜剿简单道,“人间的布叶可以用来果腹,也可以做成衣服。”
“你要给我做衣服?”玄一封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剿却没有再解释,在火堆旁坐下来,从斩浪伞上取下一根伞骨,轻轻一削,便开始“穿针引线”。
他双手翻飞,指尖蓝光飞舞,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做了什么,但很快,那散落一地的布叶开始有了连接和剪裁,有了衣服的样子……
玄一封看得瞠目结舌,不一会儿,就见夜剿将青绿色的上衣从膝上提起来,递给自己。
“好了。试试看吧。”
玄一封惊讶无比,而最惊讶的是,他竟真能穿上这件衣服。
布叶做成的衣服比不上神族的衣料细腻精致,却很保暖。而且还带着植物的清香,淡淡的,涩涩的,甚是好闻。
“感觉怎么样?”
玄一封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夜剿。
融化了冰霜凛冽,火光中夜剿的面容,明丽柔和,雌雄莫辨,高高挑起的眼角甚至染上了一抹妖异的绝艳,玄一封不觉看得呆了。
“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玄一封连忙低下头,作势扯着衣角,“我是说,这衣服很好,谢谢你。”
“不客气。”夜剿扬手收了伞骨,“那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行路。”
“明日……”玄一封望向不远处那影影绰绰的山峰,“明日我们能达到极丹吗?”
“一定能。”
玄一封点点头,又问:“极丹是不是在打仗?”
夜剿似乎有些惊讶于玄一封的敏锐:“你如何得知?”
“我听到了。”
“听到?”
“战斗的声音。”玄一封说,“是两军对垒。”
夜剿沉默了一下,道:“没错,那是周国和西蛮。”
“西蛮?”
“‘沧澜道’开启后,四族和平共处,迎来了万年安定的时光。但是四族内部却各有情况。人族失去首领,四分五裂,陷入内乱,千年后才渐渐稳定,建立了王朝制度,并世代更迭。如今人族的主国就是周国。”夜剿顿了顿,道,“周王年老昏聩,国力大不如前,西北各个小部落反而联合起来,统一为西蛮,频频发动战争,西北边防岌岌可危,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玄一封叹道:“没有外患,却有内忧。为什么战乱总是不可避免呢?”
这个问题,夜剿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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