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绘楠颔首认可了我的判断。他略一思索,将稿纸交到了我手上,“青浦先生,请离我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举起这张稿纸。”
“哎?”
虽然不解其意,还是下意识照做了。我仿佛已经被绘楠培养成了思维定式,因为全然的信任,完全不觉得这种令行禁止的举动有哪里奇怪。
绘楠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儿,眉间慢慢地蹙起:“字母排布太整齐了,形式感强烈到不像是有意义的文字。”
听绘楠这么一说,我也尽力把脑袋伸到远处再去看,果然发现了不同。每两排密文之间都有一种形式上的规整感,跟单词长度参差不齐的前两篇密文比较起来的话,虽然都是不能理解的内容,前者就像是抽象画派的蒙德里安、后者则是康定斯基。
既然联想到艺术领域,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种排列,很像具象诗啊……”
“那是什么?”
“诗的断句是比较随意的,”我解释道,“那刻意调整排版之后,一首诗在视觉上可以呈现出特别的形状以帮助表意。比如说,我要写一首关于时间的诗,特地排版成沙漏的样子,就变成了一首具象诗。”
说起来,如果要写一首关于绘楠的具象诗,应该排版成什么样子呢?大概是桂冠、王座和战车的形状吧;而我,恐怕连战车之后谨小慎微的士兵都算不上,只是王国里一个平凡的纳税人。
“形状吗……”绘楠又研究了片刻,忽然倾身靠过来,用食指遮掉了上下两行重合的连续字母,“把所有的连续字母认为是空格再看,青浦先生能联想到什么形状吗?”
靠得这么近,谁能空出脑子来联想啊!
如此腹诽着,我赶紧把绘楠推到驾驶座上坐好,又再次对着密文沉思起来。
从严格意义上的形状来看,并没有特别相似的现实物件;但是观察格式排布,在认为连续字母是空格、或者说是分隔符的前提下,每两行字母的规律似乎颇为眼熟。除此之外,不连续的大写字母范围是有限的,其后还跟有数字。这样看来……
“是乐谱。”
我给出了答案。
“除去连续字母以后,大写字母只剩下A~G的七个,与其后的数字一起,代表着音高;小写的s和b分别代表升半音和降半音;其余的小写字母代表情绪、力度之类的。”我一边讲一边整理着思路,“相邻的上下两行分别对应着高音谱和低音谱,也就是钢琴的左右手乐谱。”
“啊,钢琴谱吗?”绘楠轻易跟上了我的思路,认可了我的结论,又补充道,“那连续的字母就是时值了。”
“诶?可是空格后面也有连续字母——”
“空格代表休止符,其后的连续字母是休止符的时值,”绘楠解释道,“这份钢琴谱开头没有拍号标记,我想连续的字母每一个代表的时值应该很短,可能是六十四分之一或者一百二十八分之一音符,这样才把整份乐谱拉长到24页的水平。”
“……真是浪费纸张。”我发出了这样颇为穷酸的感慨。
因为解密方式太过草率、完全没有涉及到计算,已经被绘楠的频率计算法锤炼成型的我,在理清思路之后还有些不习惯,疑惑道,“这也是什么专业的加密手法吗?”
“算是Null加密法的一种吧,”绘楠难得地给出了不太确定的回答,“类似藏头诗的感觉,把重要的信息放在一大堆毫无意义的文字里来瞒天过海。中世纪也有炼金术师利用这种方法在信件里传递炼金秘方。是非常古典的加密方法。”
“……听起来很不可靠啊。”
“……比青浦先生更加可靠就足够了。”
再次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嘲讽,我摇摇头,完全不能理解绘楠战车攻击的要点。
即便是看出规律之后,阅读乐谱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时值还是用字母长度标注的。我花了整整五分钟才磕磕绊绊地读完一行,只好认命地放弃、把任务移交给了绘楠。
虽然对音乐之类的娱乐活动完全不感冒,绘楠因为小时候被家庭逼迫学习了小提琴的关系,不管是乐理还是乐感都比我这国中毕业才真正见识到五线谱的半吊子强多了,很快便以乐句为单位地哼唱起来。
绘楠的音色低沉温暖,跟本人性格完全不相符,我渐渐沉浸到音乐中,甚至下意识地在前奏之后唱出了歌词:“遠い夢すてきれずに……”
“青浦先生听过这首曲子?”
绘楠忽然停下了哼唱,我恍惚片刻才回过神,笑道:“是我国中时候的毕业曲哦,谷村新司的サライ。歌名原文是波斯语的srai,故乡的意思。绘楠没有听过吧。”
虽然年龄只相差三岁,从小在城市长大的绘楠和家在乡村的我,实际上的时代差距可能已经达到十岁左右。这首サライ,应该是绘楠的父辈会喜欢的曲目才对。
“的确没有听过……”绘楠说着,转头注视着我,“青浦先生想听吗?这里有曲谱,我可以现在开始学。”
我心中一动。要说不想听是假的,绘楠的声音太适合唱这首歌,刚刚随意哼唱的时候都能够轻易令我代入到情境中。但是——
“太麻烦了吧。”依旧这样略感不自在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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