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上午，温凊放了所有人的假，自己留下来上完年前的最后一个班。
中国人对年节有着近乎执着的热情，即使在不断被外来文化冲击的现代，和其他节日相比，春节依旧有着独特的意义。
这是温凊没有跟父母一起过的第五个年。
留学两年，出柜后的两年，加上今年，蓦然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好好跟老爸老妈说过一声“过年好”了。
今年南方的雪多得很，下午温凊接完谢之韵的电话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外面又开始飘起絮雪。
温凊站在窗前看着雪越下越大，外面起了风，玻璃的窗上蒙上一层白雾，他抬起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自己觉得挺满意看了好半天。
谢之韵的脸突然出现在窗户的那一边，他笑得很英俊，温凊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璀璨了。
“在窗边发什么呆呢？”谢之韵走进来，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温凊的脸。
温凊被他冻得一缩，却舍不得推开。
“看雪呢。今年好奇怪，怎么这么多雪。”
谢之韵笑他：“怎么这么爱操心。”
温凊没好气地呸他：“可不像你们资本家，除了各种数字不问外物。”
“哟，今天脾气好大，生理期啦？”
温凊捶了他一下，“滚滚滚。”
谢之韵哈哈大笑，拎着他的包揽着人出了门。
上了车，温凊还是开始紧张了。
谢之韵的妈妈邀请温凊和他们一起过年，现在正在谢之韵的房子里给他们准备晚餐。
“能先回我那儿一趟吗？”
谢之韵：“怎么，落东西了？”
“嗯，我那儿有个小玩意儿，想给阿姨。”
谢之韵道：“你不是买了礼物了吗？”
温凊犹豫了一下，说：“我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雕过一个鱼戏莲池的玉石小摆件，如果阿姨不嫌弃的话……”
谢之韵惊道：“天，你还会玉雕？宝贝儿，你怎么这么棒。”
温凊顿时不好意思了，他也就是平时自己喜欢玩玩而已，水平一般。刚才也是想着给长辈的礼物大约重在心意，才直接说了出来，被谢之韵这么毫无根据地一夸顿时又觉得拿不出手了。
“我就是瞎玩而已……还是算了，做得并不怎么好，直接回你那儿吧。”
谢之韵抓着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说：“不，我妈会很高兴的。你亲手做的可比任何名家作品都来得珍贵。”
“你这话说得我更不敢送了……而且我也不知道阿姨喜不喜欢玉。”
“喜欢的，你送的她都会喜欢的。”
温凊笑了下：“这么肯定？”
“嗯。”谢之韵腾出右手摸摸他脖子，“因为我喜欢的，她也会喜欢。”
温凊于是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地回去取了那个一年多前做的小东西。
玉是块好玉，温凊从老爸那儿顺的，上好的碧玉粉青。可惜温凊开始动刀的时候还没能认识到这块玉的价值，当时随性而为，现在每次看到都隐隐后悔。
他曾经把成品拍照发在网上给同好们鉴定过，倒是赞誉多过批评，但还是不自信，觉得自己的雕工实在有些辱没玉料。
不过他也得承认，这已经是他最高水平的代表了。
谢之韵对这些不大精通，但看到实物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比外面高价卖的那些东西差。
温凊却说：“你觉得好是因为这块玉本身就很好，我水平很一般，是玉料成全了我的雕工，遗憾的是我的能力却没法让这块玉石有最好的呈现。这也是我很纠结能不能拿出手的原因，玉是好玉，雕却不是好雕。”
谢之韵亲他，“你弄错了重点，一份亲手费心制作的礼物是无价的。”
温凊笑出声，夸他：“可真会说话。”
“不及你心灵手巧。”
两个人商业互夸了一番，然后面对着哈哈大笑。
等他们回到谢之韵家，天已经黑了。
谢之韵的妈妈，大名余音，温凊没少在财经类杂志和节目中见过，据说身家比大谢总还大，给外人的印象就是精明强干不好惹。
但见到真人，温凊深觉网络传言不可信。
余音女士非常热情，她那种自带的自来熟气场让温凊丝毫不觉得陌生，反而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终于见到你了，我可是期待了好久。”
温凊大方一笑，送上在商场买的礼物和刚从家里取来的小盒子，“我也是。这是我作为晚辈的一点点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余音欢喜地接过，像拥抱自己的孩子一样抱住他，“我当然会喜欢。”
温凊心想，这母子俩果然是一样的，看都没看呢就说喜欢。
谢之韵适时插嘴道：“是温凊自己做的一个摆件，我觉得比你上次在佳士得拍的那个要好。”
“哦？”余音这才惊讶起来，满脸期待地打开那个小盒子，里头是块掌心大小的碧玉，呈粉青色，入手温雅细腻油润如脂，是上好的和田玉。
上雕鲤鱼嬉戏于莲池中，不算多么精巧绝伦，但别有一番妙趣横生。
余音见过、经手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但温凊亲手做的这个小东西也确实是让她很喜欢。
“天啦，做得真可爱。我一定要放在办公室里，心情不好时看一眼就觉得开心了。”
温凊从谢之韵偶尔的言谈之中大概也能猜到余音女士是很擅长表达喜爱的人，当对象是自己的时候更能切身感受到这种对方打从心底里透露出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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