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潮看着空白的审讯记录，迟迟没落笔。密闭的房间里气压几低，身旁的郁飞冷面地盯着叶瑞忻，用双眼，都可以杀人。
他这个陪审都觉得如坐针毡。但面前的叶瑞忻靠着椅背，气定神闲坐得笔直。
“你跟张志明什么关系？”郁飞问道。
叶瑞忻看着郁飞，不紧不慢地说出三个字：
“不认识”
“不认识？！”
郁飞冷哼一声，直视着叶瑞忻的眼睛，说道：
“你在敬老院与他接头，总共十三次，次次都过超一个小时。最长那次，长达三个半小时。你跟我说你们不认识？
叶瑞忻，在背后支持他争坐馆的就是你！是不是？”
“阿sir，请注意你的措辞同态度。”
叶瑞忻收起了他惯有的那种礼貌笑容，他身体朝前倾了倾，然后用一种非常不屑的眼光看着郁飞，说道：
“我现在是出于市民的义务协助警方，不是被你审讯。你没资格用这样的口气同我讲话！仅是你先前无凭无据的指控，我就可以告你诽谤。”
郁飞最恨看到这样的嘴脸。
这样人受过高等教育，甚至比警察更识法律。他们利用着自己的能力同知识，去走法律的间隙。没文化的古惑仔可能有改过自新的一日。但像叶瑞忻这样的人，却极少会幡然醒悟。
因为聪明是天赋，而善良是选择。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无知，步步都是自己的选择。一个一心想要沉入染缸的人，又怎么洗得白？
看着叶瑞忻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郁飞真是觉得一阵反胃。他费事同叶瑞忻玩文字游戏，继续问道：
“今日中午11点30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紫荆公寓？”
“我对那个公寓有兴趣，考虑买几个单位来投资。”
“那个单位随后就发生爆炸，这么巧？”
“你都讲是随后发生的爆炸，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瑞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嘲讽道：
“阿Sir，你说话可不可以先用用脑。”
阿潮拿着笔，真是不知这句话要不要写下来。笔尖才撞到纸，郁飞就对枱一拍，让阿潮的笔头一滑，在档案上落下了一条墨痕。
郁飞指着叶瑞忻吼道：
“你别给我耍花样！”
阿潮其实不知道郁飞是怎么了。说真的，比叶瑞忻态度差的他们都见得太多，有些直接爆粗口骂人的都有。
郁飞都不是第一日当差的人，没道理发那么大的火。而且现在警方手头确实没任何证据。就算有，叶瑞忻这样的人也不是靠吓能说真话的人。他不应该不懂这个道理。
但踏进审讯室开始，阿潮就觉得郁飞身上这股无名火越烧越旺，现在再由他跟叶瑞忻这样说下去，只要一个投诉，惹上麻烦的就是郁飞。
阿潮朝摄像头悄悄做了一个手势，在监控室看着视频的广哥即刻明白他的意思。广哥走到审讯室敲了敲门，听到郁飞一声非常不耐烦的“come in”之后，广哥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郁sir”。
郁飞以为他讲话不方便，便出了审讯室。见他出来，广哥递给他一杯咖啡，讲道：
“喝口咖啡休息下啦！你越气，他越开心咯！不值得。”
郁飞喝了口咖啡定了定神，广哥的话提醒了他自己刚才的失控的情绪。当意识到这一点，郁飞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起黎烬的样子。
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袒护着叶瑞忻的黎烬。
郁飞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一个令自己厌恶的自己。
被左右的情绪，因为黎烬而对整个案子的态度产生了偏颇。对叶瑞忻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当自己失控的时候，就是对手有机会的时候。
郁飞拍了拍广哥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让他先进去。
郁飞在走廊上的凳上坐下，慢慢饮着咖啡。郁飞从不愿费心思去假想什么，预估什么。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
因为，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他不可以自己先乱了阵脚。
饮完一杯咖啡，郁飞走进审讯室。
看了眼审讯记录，阿潮并没有继续问下去。郁飞重新坐在叶瑞忻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这杯咖啡的时候大约过了十分钟。
最熟法律条框来借题发挥的律师，他们最喜欢叫嚣着警方浪费纳税人的金钱之类的废话。但叶瑞忻此时却没说出这句名言。
他只是望着郁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平静”。
所有的问题被重新梳理了一遍，郁飞问得心平气和，叶瑞忻答得滴水不漏。没多久，叶瑞忻的律师被广哥带进了审讯室。
在陪同叶瑞忻答完警方的问题之后，李律师替他办理了手续离开了警署。
郁飞办公室的视野很好，正对着面前的大街。他清清楚楚地望见黎烬的车就停在那里。在叶瑞忻走出警署的时候，黎烬下车走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同他一起上车。
黑色的宾利很快消失在港城的夜色中。郁飞揉了揉鼻根，然后继续在办公台前坐下，再次投入工作中。
黎烬的简讯在第三日的傍晚响起。
‘我在码头，有空见一面？’
郁飞看着屏幕迟疑了两秒，然后回复了一个字：好。
两个人没约时间，郁飞收工已经转钟。黎烬说的码头，是一个几乎被废弃了的旧码头。运输功能停滞多年。由于政府一直没改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会特意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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