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瑕又问：“这是哪儿，我爹娘都不在么”
季荃便知他记忆是停在了他父母被害之前，侧过脸道：“这是武陵……你父母有事出远门，大概要很久才能回来，越姑娘留在江陵，没有过来。”
越无瑕撇撇嘴，哦了一声像是有些失望，又哼哼道：“我快饿死了。”小二便正好端来了清粥小菜，越无瑕嘴不得闲却还要说话：“那你叫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回江陵？”
季荃边给他换脑袋上的金疮药边道：“季荃，季节的季，草头荃，你脑后这么长个口子，可别急着回去了，我发了信给垂星台，到时来人接你再动身不迟。”
“好吧……荃是香草的意思么？我娘老喜欢叫我玉儿，若是叫你怕就得叫草儿了。”他说完笑着回头：“我觉得我还是叫你荃叔，你嗓音与我叔叔相像，又大我这么多，岂不贴切。”
季荃哭笑不得，心道果真是伤了脑袋，若越无瑕清醒哪能把自己屈一辈分，喊他叔叔。他有些想看越无瑕清醒后的表情，遂一幅盛情难却的模样应了。
越无瑕喊起来也不带打折，硬拉着季荃出门，一路叫着荃叔。两人闲逛半晌，便下起了小雨，就近找了食肆躲雨。门上仍留着春节时所贴门神，但画匠画的粗糙，两个门神都有些眼神呆滞，平白生出些喜感。
越无瑕双手扒着自己眼皮，站在门前嘻嘻哈哈道：“像不像？”
迎客上来的店小二便不由多打量了两眼，季荃笑着把他手按下来，心道人家肯定以为越无瑕是个长得漂亮的傻子，他若不拦到时候脑袋好了，又成了他的不是。
越无瑕不依不饶问道：“像不像嘛？”
季荃推着他寻了个座位，敷衍道：“像像像。”言毕点了俩道下酒菜，要了壶琥珀酒，堂上说书先生讲到正精彩。
底下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越无瑕正经问道：“若这大侠应了，往后英雄救美一次，美人便以身相许一次，这救得人多了可该如何是好？”
说书先生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弹了段三弦，越无瑕这次低声道：“他快了半个拍子。”季荃倒了杯酒给他：“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消停点吧我的小祖宗。”
越无瑕抿了一口，皱着脸嫌弃道：“真难喝……难怪我娘不准我喝酒。”
过了片刻店里跑堂的便拎了食盒过来，原来说书先生便是食肆老板，里面是桌上一样的东西，递给季荃，分文不收恭恭敬敬将两人请了出去。
季荃哭笑不得，他不想生事自然拉着越无瑕出了门。可雨尚未停，越无瑕伤口又淋不得雨，遂让他在屋檐下先等着，自己去买伞。
他撑伞回来，身上已带着湿意，雨水沿着伞骨滑落，淅淅沥沥，一切声音好像皆化作背景，不入越无瑕双耳。越无瑕面上茫然转瞬即逝，他咬唇道：“对不起……我刚只是想到，前几年江陵大水，我随父母四处奔走赈灾，行侠仗义哪有那么轻松。”
季荃拉他到伞下，伸手揽了他脖子，心道难得见越无瑕服一次软：“叫声好听的我就不怪你了。”
越无瑕茫然道：“好听的？”
“叫声荃哥听听。”
越无瑕有些不解看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叫了。季荃有些受用，明知越无瑕清醒了必会变脸，却还是忍不住戏弄。
两人回了客栈，越无瑕说自个有些头晕，躺了一会脸色就变了，撑起半身眯眼看着季荃。季荃坐在窗台边，不知哼着些什么，一手拿酒，一手还打着拍子，毫无知觉的模样。
越无瑕心道长进了啊季荃，又是哄他叫叔叔，又是哄他叫哥哥的，全然忘了是自己要喊荃叔的。季荃半晌喝完了酒，起身便见他半撑着身子的模样，问道：“好些了？”
越无瑕又拿出副可怜模样，撒娇道：“荃哥我头晕，能不能帮我揉揉。”
季荃扬眉看他，还是过去帮他按起了太阳穴：“怎么又突然改口叫哥了？”
“看你刚才更喜欢我这么叫的样子。”
季荃自然猜不出越无瑕已恢复了记忆，揉了一会越无瑕眼里竟泛起了泪花，抱着季荃道：“你说若是那个长大了的我，一直回不来怎么办？姐姐和爹娘……会怎么看我，我会不会比不上他？”
他嘴唇已然贴在了季荃颈项上，季荃却并未觉有异，心道你长大了也是个臭脾气，嘴上却安慰道：“你只是忘了，总会想起来的，明明是一个人，他们怎么会觉得你比不上谁。”
越无瑕松开他，睫毛上还有些水汽：“你说的好听，我若是一直记不起来……”他脸上露出茫然又犹豫的神色：“那你……可以陪着我，到我想起来么？”
越无瑕失忆是因为他，何况伤的也并不重，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季荃一口便应下了。哪想到两人回了垂星台，越无瑕还是一点起色都无。
隔日越映雪带着越云自外面游玩回了，听闻此事赶忙便来天玑宫看他。越无瑕见她进来便笑道：“西席先生可交代了什么功课？”
越映雪听罢眉眼弯起来，屏退侍者：“这暗语多年未用，咱们无瑕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
越无瑕起身，犹豫一会：“姐姐喜欢的那把梅花刃，被我搞丢了……”
越映雪叹口气：“我还以为真能看到乖巧可爱的小无瑕，没想到是个冒牌货。”又道：“咱们家里的是仿品，丢了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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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荃：叫声好听的我就不怪你了。
越无瑕：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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