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二月，草长莺飞，快入春的时节，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而陈媚却秀眉紧蹙，神色焦灼地望着院门，眼里满是担忧与急切。
直至院门被推开，身着朝服的男人面带喜色踏入，她眉才渐渐舒展开了，一路小跑奔向他。
陈媚神色期待，心中揣揣不安道，“兄长，皇上是何旨意？”
陈衍勾唇浅笑，“妹妹交于皇上的沈家谋反证据，经大理寺调查属实。皇上大怒，已下旨诛连了沈家九族，明日午时三刻斩首。”
陈媚眼圈渐红，点着头欣慰地道着，“好，好，好。”
她细长的睫毛垂着，眼中的泪啪嗒啪嗒落下，“父亲，母亲，陈家百口终可安息了……”
陈衍擦拭着她喜极而泣的泪，语含抚慰道，“辛苦阿媚与沈肆煜周旋多年了。”
陈媚摇着头，漆黑的眸子满是恨意，咬牙切齿道，“只要能为父母与陈家百口报仇，周旋多年又算得了什么？哪怕付之性命我也愿意！
”
陈衍揉着她的头，轻声安抚道，“皇上念及陈家枉死，特将沈肆煜留在地牢，等候你我的发落。”
*
地牢内。
昏暗的光，潮湿发霉的气味与所处可见的鲜血，老鼠吱吱的叫声与鞭子啪啪地抽打声，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这是炼狱。
陈衍温声安慰道，“阿媚，不必害怕。”
沈肆煜一身发黄囚服上满是血迹，发丝散落，白皙的皮肤上是见血的鞭伤与烙印，被狱卒像是扔污秽般扔在地下。
而沈肆煜像死了般，双目紧闭。
狱卒将酒浇在他见血的伤口上，沈肆煜在疼痛下，桃花眼才缓缓睁开。
他神色微敛，从地上费力爬起，狱卒见状拿起棍子用力的敲在他的背上，让他直直跪地。
而他却只是定定的看着陈媚，声音微弱道，“果真是你。”
陈媚冷笑，眼里溢出恨，咬牙道，“是我，沈肆煜你杀我父母，你们沈家残害我陈家百口，这是你们应得报应!”
沈肆煜轻嗤，“未曾做过的事，谈何报应？”
沈肆煜嘲讽的笑令她忆起多年午夜梦回时父母满身鲜血的嘱托她定要杀了沈肆煜，替他们和陈家百口报仇血恨!
他这副淡漠的模样在陈媚看来便是不知悔改，对她们陈家枉死的百口不敬！
陈媚抽出狱卒的佩刀，貌美的脸狠辣的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咬牙道，“向我父亲母亲谢罪！”
沈肆煜眉微蹙，看着她那恨意满满的小脸颇有些恍惚，静默片刻道，“陈媚，你当真不信我？”
陈媚眼圈渐红，冷冷道，“我为何要信你？”
陈媚紧握着锋利的刀，脑海里闪过父亲母亲惨死前的模样，厉声道，“向我陈家那枉死的百口亡灵谢罪!”
沈肆煜垂下了眼，自嘲得笑着，那笑声如利刃般插入陈媚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陈媚手里的刀毫不留情挥向他的手臂，直接划出骇人的白骨。
啪嗒—啪嗒—鲜血滴落的声音，令沈肆煜面白如纸，他无望的看向了陈媚。
他的眼神令她的心骤然一揪，眼眶发红，声音发颤道，“向我父亲母亲，陈家百口人枉死的百口人谢罪！”
她眼圈渐红的模样落入了沈肆煜的眼中。
他紧盯着她，陈媚被他灼灼目光盯的心痛感愈烈，想要挥刀伤害他的手怎么也动弹不得了。
她的贝齿紧咬着下唇，眼里的泪啪嗒啪嗒的落着，半晌，刀咣当一下掉在地上，而她则像疯了般又哭又笑。
陈衍拎起炉火的烙印放到陈媚的手里，轻声细语道，“佩刀划过手臂时痛感不强烈，要用这烧的滚烫的烙印烙在你划破的那处伤口才疼……”
陈衍紧握她发颤的手，向沈肆煜手臂慢慢逼近，语含哄骗的提醒道，“阿媚想想父亲母亲与陈家百口的惨死，还觉得于心不忍吗？”
陈媚的思绪清醒过来，拿着那滚烫烙印向沈肆煜逼近，可不知怎么却忆起了沈肆煜对她的万般好。
春日时她素爱花，沈肆煜便会为了她采集一束束奇异的花，种在院中，供她赏玩。
夏日时她怕热，沈肆煜便会去宫内与京城各处为她采办去暑的冰块与玉石，他还为她学做那驱蚊香囊。
秋日时，她爱骑马狩猎，可却天资愚笨，他便会将猎物打好放于林中，为她训练出最温顺的马驹，让她感受着那狩猎片刻的快乐。
哪怕为了这个片刻，沈肆煜需耗费很多时间，他也愿。
她的体质很怪，寒冬腊月的季节格外怕冷，屋内的炉火永远烧得极旺。
而他素日又怕热，每每与她待久了，都会额上掌心出汗，可却从未挑剔过她一句不好。
陈媚的手从陈衍掌心挣脱开来，那烙印随之掉落，她的心压抑得喘不上气，疲惫道，“兄长，直接杀了他吧……”
陈衍垂眸失落道，“妹妹可知，死对一个人是解脱啊……”
陈衍鼓掌便道，“端上来。”
狱卒端着托盘，托盘上盖着黑布让人猜不透里面是何物。
陈衍见沈肆煜淡漠神色，压低声音道，“沈大人从九岁那年起便撑不下去了。”
沈肆煜怔了一瞬，咬着牙克制着情绪，声音愈发凉薄，“那小男孩是你。不过你又好得到哪去？”
陈衍神色冰冷，冷哼道，“本官的路还长，不劳费心。”
随后语含怜悯道，“被你以为的救赎背叛的滋味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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