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和李明希面面相觑,到了整时水漏咣当一声复位吓了萧牧一跳,李明希被他惊出了一个激灵。
“我要开始了。”萧牧把手放到了金冠上。
李明希开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萧牧被看得心里发毛,又把手放了下来:“嗨,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
“是你让我看着,你说你一大晌午的没个正经事。”凉凉说着就要站起来接着吹风碾药去了。
“哎哎哎哎!”萧牧一把扯住了凉凉的胳膊,凉凉马上跟碰到天敌似的连挠带躲挣脱开了。
“别碰我!你身上一股谢明微的味儿!”
萧牧举起两手:“好好好,求您老人家坐下,我怕我再出不来。”
几天前萧牧的神识直接被丁羲和失控的记忆捆在了金冠里,被谢仪迫不得已一戒尺扇醒的。醒来的时候舌头被自己咬破了手心也被指甲硌出血好几处,夜里做了半宿的噩梦不小心碰醒了谢仪,白天训练筋疲力尽的谢仪又给他念了小半宿的宁神咒——于是谢仪就不让他再独自把神识往这危险的东西里潜了。
谢仪用戒尺敲了两下桌面,带着一副正直无比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出了惊世骇俗的四个字:“我怕守寡。”
让师兄守寡那是天大的罪过,但是几天之后萧牧被好奇心挠得实在寝食难安,心说让小师姐盯一眼自己也没问题的吧,就直接来了含虬坡。
神识再潜进去,就听不见凉凉又要阴阳怪气些什么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萧牧再三确定自己眼睛是睁开的,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雀青,”
他听到了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这声音比老鬼的要沉。
这应该是丁羲和的声音。
“雀青,我觉得我要完了。”
丁羲和在留遗言。这是丁羲和最后的理智。
萧牧心惊,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按浊流前辈说的来算丁羲和在后山住了至少三年而且也会出门见小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到了留遗言的时候?
现在似乎能在丁羲和涣散的意识里看到他过去的这段时间——丁羲和不过是不定期地陷入轻微的疯狂,但是把自己关起来前自己刚做师叔不久,下次神智正常的时候,程雀青已经有两个徒弟了,再迷迷醒醒,好像第三个徒弟也有了;而他自己彻底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你是对的,我错了。”
“我想尽办法控制它们,我早应该认识到它们是不能控制的。”
要是他能看到后面的因果,如果他再多撑一阵子,也许事情根本不会是那样了。
丁羲和,你的师兄在救你啊,求你再撑一会。
“我能死在追寻真理的路上,我不后悔。”
“有你在,即使我被流放千里,活着也不再苦楚了。”
“如果你愿意,来生羲和想与你共守白头,在玫瑰花田从清晨舞到日暮。”
丁羲和残存的理智正在消散,那个低沉的声音从颤抖已经变得薄弱而飘渺。
“不要管我,不然你会死。我不想看到你死。”
萧牧又感觉到了那股失控时的悲伤和恐惧,他什么都没抓住,直接就被甩出了这个世界。
他神识刚被甩出来正头晕目眩,没等自己神识喘息就又扎进了金冠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急着要追什么,但是好像追上了就能——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又只剩那几本卷册,但是在看着那几本卷册的时候,能感觉到附近漂着一个影子。
可能是个忧郁的孩子,一个独自流浪的少年,莽虎山的门徒,还有在白龙坝看到的,那个早逝的西域青年。
他正愣神的时候,水漏又复位了,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萧牧又被吓了一激灵,凉凉正在打哈欠。
“你好了吗?”李明希问道。
萧牧灰着眼神点点头,坐在小案前继续对着金冠发愣。
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小师姐去哪了?”萧牧伸着脖子顶风冲院里认真碾药的凉凉喊道。
“去外观了,说是有人自尽。现在天天都有突然破落的还有马上要被害的跑过来送钱,自尽那个是被逼到穷途末路了呗。”凉凉捏着鼻子把草筐里剩下的虫子一气倒进了石碾槽,和小师姐待久了,这匹猫妖说话的口气也和小师姐越来越像。
萧牧给自己拖了个蒲团,坐下来看凉凉碾药。
“你不走啊?”
萧牧摇头,“刚看完丁羲和是怎么疯的,没心情做事。小师姐要做什么啊,用这么多药?”
“岁末该泡药酒了,今年春天不是都卖了没给她剩下多少她生气了嘛,这次量直接翻了一倍。”
萧牧见凉凉在这一边熟练干活一边“她”来“她”去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事情也变了很多,心生促狭开口道:“诶凉凉?”
“我叫李明希啊!”
“——明希,你和小师姐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凉凉满脸都是幸福之色,一边用脚推碾子一边摇头晃脑就差条尾巴也出来跟着一起晃了:“小师姐亲我啦!”
萧牧噼噼啪啪为他鼓起掌来。
“唉——”凉凉突然又对天长叹一声。
“怎么了?”
“最近玄知天天都来找她,拔封脉针。他妈的烦死了。”凉凉用力蹬了几下沉重的碾子,好像槽里碾的就是玄知一样。
谢仪和他说过,玄知身上被管有鱼打了二十六根封脉针,在萧山和南华山两人能单独碰面的时候先后拔掉了最深的三根,剩下的找有内功的人就可以慢慢拔。
“呵,等剩下那二十三根拔完,玄门就该变天了。”明明不是件好事,但萧牧说出来脸上带着丝笑。
突然听得大门嘎吱一声响,小师姐还没把药箱甩下就开了嗓:“诶呦于野你怎么来了?你们生活不和谐了?”
“没没有啊!”
“那是怎么?你吃不消了?明微是讲理的人你就告诉他嘛——”
萧牧听这话头越来越不对劲,小师姐怕不是一直把他当成下边的了?我萧于野像下边的?
小师姐又打量他两眼,“不对啊,你这还坐得下去呢。”
萧牧实在受不了了,“要坐不下去也是他坐不下去啊!”
“我——日!”玄珞一脸淫笑地给萧牧比了一双大拇指。
萧牧算是知道凉凉一嘴的脏话是从哪来的了。
“不过你来得正好,我刚从外边听说件大事——”玄珞压低声音,萧牧和凉凉一齐凑了过来。
“最近两天,玄门好多人自尽,自尽的都是百岁往上的,现在知道的有十几个了。”
“还有呢?”萧牧问。
“没了啊!”一说玄珞也不太高兴,“管有鱼把外观看得跟桶似的,我也没法打听。还有就是,自尽现场满地的血,特别惨。”
见到玄珞“你还想听吗你想听我给你仔细描述啊”的表情萧牧马上摆手:“这个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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