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之前找到了一个东西,还打算给你寄过去。”梅姨起身,扶着自己膝盖。
鹿鸣这才发现梅姨鬓角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他鼻尖一酸,赶紧低下头来,扶了扶梅姨。
“你在这儿坐会儿,我进去拿。”
过了一阵,梅姨手里提着一个老式的磁带机。
可以看出真的是有些年头了,边边角角的地方有些灰尘已经擦不掉了。
梅姨坐在石桌边上,眯着眼看手中的磁带,放进磁带机后,摸索着按了按键。
“指着西凉高声骂,无义的强盗骂几声。妻为你不把那相府进,妻为你丧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奴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西皮二六板。
《武家坡》王宝钏的唱词。
鹿鸣眨了眨眼,正听得认真呢,听梅姨说:“.…..这是你妈妈录的。”
鹿鸣手指一下拧紧了,瞪大眼望着那磁带机。
里面还有跟着对唱的男声,唱的薛仁贵唱词。
梅姨陷入回忆,拍着拍子说:“唱薛仁贵的姓从,是鹿悦去庙会的时候认识的,这磁带也是他给录的……那会儿鹿悦生日,那姓从的男的,来了家里,说这是给她的生日礼物。你妈妈那会儿回了家,已经传来消息说有你了,给我道歉说暂时没法上台。我气急,这东西也就没给她寄,再后来……”
鹿鸣垂下头,磁带录得不多,只有短短一小段。
那会儿磁带机还贵呢,磁带也说不上便宜,录这么一点能抵人家好几个月工资的。
鹿鸣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一小盘磁带,想起了第一次去庙会里,那唱《碧玉簪》的男人,年纪也颇大了,说他姓从,还给了一张名片。
鹿鸣这记性本来就不好,回头就给忘了。
没成想,这背后还有这么些故事。
小小一盘磁带,重复了十遍二十遍。
鹿老爷子不喜鹿悦为了一个男人不知分寸,家里只有书房留有鹿悦的书,照片音频几乎没有。鹿鸣对自己的妈妈没有半点印象,而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妈妈唱戏是什么音。
程派的声音靠后,曲调婉转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涩意。
梅姨摸了摸他的长发,进了屋。
鹿鸣坐在茶几上,抱着磁带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
祝十八回来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得到处都是。
说是那个当兵的祝十八回来了,看样子混得很好,开的车牌子都是外国牌的,一身衣服也是贵得出奇。
进了家里的小院子,从屋里蹿出来一个十六七的女生,扎着长辫子,穿着靠近时尚潮流的短裙,她气冲冲地往外走,没留意到院子里有人。
里头追出来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说:“……你不读书是打算以后干嘛?打工吗?”
“我打工怎么了,秦耀祖今年过年回来开着奔驰呢,人家还不是打唔——谁啊!”女孩儿直直地撞在祝十八的胸前,吼了一句。
“十……十八,你是十八吧?”
“哥?!”
祝十八勾着唇,像是笑了。
进了屋子,里头变了不少。以前都是用水池底下冰镇东西,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冰箱。腊肉依旧挂在灶台前头,不过旁边的桌上摆了一个电磁炉,里面有凝固的火锅底料,还有些煮好的腊排骨。
祝十八打量一会儿,许云给他倒了一杯开水,冒着白气儿,说:“我今天听许雷说在县城看到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没打招呼,我还说不是呢,没想到真是你,快坐。婷婷去拿水果,冰箱里放着的,香瓜什么的。”
秦婷婷哪还记得刚刚和自己妈妈吵架的事儿,答应着进了里屋,端出一叠切好的香瓜,瓤已经刮得干干净净的,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祝十八吃了一块儿就不吃了,看着许云打电话给秦力,又打电话给许雷,笑嘻嘻的模样他像是从没见到过。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要不要多住一阵?”许云挂了电话,说着,又望向旁边的秦婷婷,说,“你拿床被单把十八屋里的换一下,别懒着。”
祝十八拦住秦婷婷,说:“不用了,我不在这儿睡。”
许云一愣,说:“那你去哪儿睡?”
“在梅姨那儿。”
梅姨。
许云笑意僵了一下,抓着围裙把手上并没有的水珠擦干净,有些尴尬地坐在座位上,说:“是、是,差点忘了。”
过了没一阵,秦力就火急火燎地从鱼塘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沉默寡言的样子,不过进屋的步子明显急迫了些。
房门一推,祝十八站起身来,被秦力的手臂按了下去。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你退伍了?”
许云瞪他一眼,说:“什么叫这会儿回来了,孩子回家还得给你个理由怎么的。我去做饭,你陪十八聊聊。”
祝十八就势坐了下来,说:“已经退伍了,满打满算有一年了。现在自己开了个工作室,负责安保之类的,行情还不错。”
秦力难得笑了下,眼角的细纹格外明显。他坐在旁边,点了一根烟,动作顿了下,往祝十八方向递了递。
祝十八摆手,说:“不抽。”
秦力满意地点点头,拿着打火机点上,说:“不抽好,不抽好。”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不少,祝十八看了看角落里剥豆角的秦婷婷,问:“你怎么不想读书了?”
秦婷婷也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扣着青绿的豆角,说:“我读书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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