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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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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没有想过会再遇见他。因为他们怕我伤心,从不肯跟我提起他。

其实我很害怕会再遇见他。所以这么多年,我很少回家。

但我知道,他就在这里,因为我他一辈子只能被困在这里。

在一中已经被封死的旧校门口,有一幢隐匿在丁香花丛中的四层红砖房,楼上或许还有人住,楼下却只有一间店还开着,随风摇晃的木牌子上写着“花开小店”。

临街的橱窗并不大,里面摆着两套单人书桌,椅子胡乱地被推开,好像刚刚有人匆匆离开一样;两张桌子上各有一摞书,但不全是书,偶尔有几张纸夹在里面便凭空多了一些边角;桌子正中间有一张折成枫叶状的信纸;左侧的墙上用透明胶带固定着一张张大小不一的纸,上面写着天体运动公式、三角函数公式……有的新,有的旧;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在模糊的粉笔印中写着“倒计时25天”,右上角贴着五个小娃娃——那一年它们被叫做福娃。

“欢迎光临。”我刚推开门,他便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不像某些卖情怀的主题店那般让人眼花缭乱,这家店怀旧得颇有些敷衍。浅绿色的墙裙,几套简单的桌椅,棚顶吊着两个三叶吊扇,呼哒呼哒兀自转着,还有一只懒洋洋的英短蓝猫趴在从窗格射进来的阳光里,一动不动。

“金桔柠檬?”吧台里的男人背对着我好像是在问我,但手里已经开始去开金桔酱的罐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反问。

他没有回答。

“万一错了呢?”我仍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他则专注地在金桔酱的罐子上费着劲儿,根本不看我,“错了大不了就再重做嘛,不过你既然这么问就证明没错了。”他终于回头,带着得意却还算谦和的笑容。

作为一个服务人员来说他聊天的水平当真太一般了,我一边愤愤地想一边转头去看店里东南角挂着的一台小液晶电视,里面正在放着我看了无数遍的《王子变青蛙》。

“我以为你讨厌偶像剧。”才几秒钟我已然忘掉了我们刚刚才聊死了一段对话,毕竟我还是没有办法想象他会是一个看着偶像剧又哭又笑的人。

“从前确实不看,但是看多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儿原来是家录像厅,还没开多久就被互联网大潮打了个不得翻身。我盘下来的时候店里很多光碟还是全新的,老板可是哭着送给我让我好好保管,我当然得最大程度的物尽其用啊。”他从冰柜里取出冰块,指了指东侧墙边的一个堆满了光碟盒子的柜子,“你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自己去挑。”

“我?你那些老古董的光盘和DVD我怕给你弄坏了都没有地方能修。”我使劲翻着白眼,幸亏他没有看见。

我叫穆念,在1989年如火如荼的计划生育运动中侥幸存活的一员。据说生我的第二天,我爸单位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人还冲到我家准备带我妈去堕胎,可是一进门就看见床上摔胳膊摔腿儿、哇哇大哭的我,气得当场给我爸下了不能提干的处分。我爸笑着说,这孩子命大,我妈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还没出生心眼儿就这么多,长大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儿。

今年我正好30岁,还是个传说中的大龄未婚女青年。虽然谈过几次恋爱,但每次都不了了之,让我对恋爱、婚姻早就没了兴趣和期待。

根据我妈的教诲:女人30岁之前是挑别人,30岁之后就只能等别人来挑。已经错过了人生主动权的我,为了实现嫁人的伟大目标,唯有日以继夜、鞠躬尽瘁地——相亲。

刚刚我才结束了一场气氛愉悦、话题尴尬的定向相亲,从他临走时的表情判断,今天又是白忙一场,还不知回去要如何跟她交代。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单着,毕竟能靠着别人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站着,只是一直忙着生存的我,哪里顾得上生活。

大学毕业为了追求更远大的自由就一个人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车,在沿海的一线城市打拼了7年,虽然也不算差,但也一直没有大的发展。相比在家乡已经结婚生子、稳定过上小□□活的同学们,我从不肯承认一个人的辛苦。

终于,房东的一通涨租电话让我突然发现找不到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我辞了工作回到了家乡,在省城找了一份人事经理的工作。所有人都在问我,为什么在南方好好的要回到北方,我只是把父母拉出来当借口,绝口不提是因为一纸莫名其妙的租约,或是一个人在南方闷热天气中感到的那一丝丝凉意,亦或是在塞满了人的城市里竟找不到我属于那里的证据。

所谓的女人的终生幸福被我忽略了,在不知道为什么打拼的那些年。

我这次跟公司讨了一个月的休假,说要回老家办些事情,若不是看在我手里握着省内各大高校就业办老师的联系方式,老板大概会当场开了我。回到十几年没怎么变过样子的老家,好像时光也跟着回到了过去,回到这个省城边的小县城十几年前还年轻的时候。

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很少像这次一样在老家待这么久,每次都是匆匆地回又匆匆地走。既因为这常年被积雪覆盖的北方小镇太过无聊,也因为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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