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只狐狸聊过几句后,两人一时无话。
谢奕瑕不禁默默思索起来——自从谢怀璧自己掀了自己的棺材板之后,有本尊珠玉在前,他自然功成身退,的确这也不能忽略谢奕瑕他靠山又硬起来的缘故,但不管如何,谢怀咎的确已很久不似往日那样时不时找他吃顿饭喝个茶以睹人思人了。
所以,今天谢怀咎怎的忽然又来和他一起重回东宫新手村追忆共同的菜鸡过往啊?
当然他还不至于认为谢怀咎今天的反常是因为醍醐灌顶,突然发现原来他才是真爱。
想来最大的可能还是大晚上,又大过年,人就难免要回忆下过往,尤其谢怀咎最近这几个月还经受了一下白月光崩塌的降维打击。
想到这里他暗自失笑,觉得谢怀咎对于白月光的定义实在是有点幼稚。
似乎谢怀咎总是在索寻一个美好得没有一点缺陷的憧憬,于是皇后不值得他爱,因为皇后对他好只因为他是皇帝,季桓也不值得他爱,因为季桓不够善良美好。
就像小孩子一样不实际又不成熟……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应该不实际的不成熟年纪从没有不实际不成熟的机会吧,所以才会一直不成熟地盲目憧憬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完美。
只不过原来还有一个谢怀璧是符合他想象中完美的,可现在谢怀璧也不是了。
或许这就是谢怀咎今天格外茫然失落地原因吧。
但是何必呢?
作为曾经亲身旁观过一段梦幻爱情后续的“爱情结晶”谢某自感很有发言权——
那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突破艰难险阻终成眷属,但没想到“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并不是生活的结局,比起恋爱,婚后的琐事与矛盾层出不穷,而且他们终究无法逃避“蒙太古”和“凯普莱特”之间的争斗,显然两个庞大利益集团间的矛盾,并不因爱情而动容,丑陋而现实的争端将两人裹挟其中,碾磨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可见,所谓的情本就是世俗人在世俗中因世俗事而生的世俗纠葛,如果一段感情太过脱俗,就像做菜不放佐料,偶尔一两餐生食鲜味尚可,日日如此,恐怕不美,毕竟这世上千万的人里,有几个当真与世不同?
大多都是要一日三餐正常吃饭的俗人罢。
谢奕瑕不禁在心底大发感慨。
想到这里,才发现两人已走到岔道口的地方,正该分头了,谢奕瑕得回集英殿偏殿等着重新开宴入席,谢怀咎则该走另外的道,乘辇再重新临驾集英殿。
谢奕瑕后退两步,正要做出恭送圣人的样子来,腰已弯下了一半,还未来及开口,就听得忽得突兀发问:“那只狐狸围脖做出来,三兄可喜欢?”
“自然喜欢,家君一向偏爱些明丽大气的颜色。”谢奕瑕被问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颇习惯谢怀咎有时让人搞不清的脑回路了。
“那如果狐狸没死呢?”谢怀咎又问。
谢奕瑕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偏了偏头,有点为难又莫名地说:“如果是没死我肯定觉得不忍心,可是我也不能不听家君的呀……不过这种事本来就不会发生嘛,没必要为了不会发生的事左右为难吧?”
“不会发生吗?”谢怀咎问他。
谢奕瑕闻言,好像是非常茫然地、不解其意地望着谢怀咎,谢怀咎却也沉默地、面色平淡如常地耐心等着。
两人在这种奇异地沉默中对视了一会儿。
终于,谢奕瑕慢慢地、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 ※ ※
“像什么?”
谢怀璧缓缓把双手拇指相抵、四指错合,交扣后搭在桌上。
“你不知?”长公主问。
“你不讲,我怎知?”
长公主笑了一下,兀自说道:“先皇做魏王时天下尚乱,十四岁即上战场,十五岁孤身入齐营讨回吴典将军尸身,十九岁汜州告急领兵日夜奔袭十日援陈太守,到了而立之年吐哺握发的美谈广传天下,勇武卓人、好义重情的佳名举世皆知,帐下英豪国士无数——只是现在这些功候今在何处呢?”她自问了一句,然后问人,“你既然不知,做什么瞒着父皇呢?”
她还有更多不曾说,譬如斩于宫门前的戾太子,满门尽覆的先皇母族等等。
她的眼前浮现出庄帝看向谢奕瑕的眼神,她后来才看懂那种很奇怪的让人说不清的眼神,饱含漠然冷意的洞悉与审视,介乎于满意与不满之间的不悦挑剔,以及带着一点讥讽的赞赏和厌恶。
谢怀璧稍微有些偏着头,像是漫不经心地样子,语气温和但是敷衍:“如果你认为我知道的话,那我就知道吧,然后呢?”
长公主抿着嘴,过了半晌,说:“有时候,我真的有些怀疑……”
偶尔应寿长公主会想——真奇怪,父皇怎么会不喜欢临淮呢?在足够讲情义和足够狠心这点上,所以兄弟子孙中,只有临淮,酷类于他。
身份正统,也足够聪明,还对皇位没有太多欲望,而且又那样年轻健康、那样“活”,只凭这一点,在掌权者的心里,谢奕瑕甚至应该是个比谢怀璧还适合、适合而安全的继承人。
看在这个份上,庄帝是会忽略掉某些个人喜好的。
甚至不需要太早,哪怕在那年谢怀璧最初病倒的时候,他只要表达出希望让谢奕瑕继位的倾向,那按照谢奕瑕的条件来说,即使有些小波折,但大体上立皇太孙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她这个弟弟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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