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自己的那把贝斯,与他的所有遗物,已经被她一并烧给他了。
除了回忆,她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
她轻巧的拨弄着琴弦,轻声哼唱起了苏格兰最初教给她的童谣。
“いかにいます父母?恙なしや友がき。雨に風につけても,”
(家中父母,可否安康?吾之亲友,别来无恙。每逢风雨,便会想起,)
——“思い出ずるふるさと。”
(心头难抑的思乡之情。)
有人接了她的下句。
歌声与贝斯声都停了下来。
千早呆呆的看着面前接了自己的歌,还一边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他的脸上洋溢着在破案的侦探们专属的的自信笑容。
“安室先生?你不是在破案吗?”千早眨巴着眼睛问。
安室透说:“那么简单的案子,有柯南和那个侦探小妹妹在已经足够了。而且比起那个案件,我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事情。”
千早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略带心虚的接话:“更感兴趣的事情……?”
安室透站定在千早面前,慢条斯理的俯下了身体,凑近她的脸。他背着光,眉毛挑了起来,眼睛好似在发亮,压迫感十足。
“我更感兴趣的事情,当然你是呀,我们可爱的杀手小姐——安摩拉多。”
这突如其来果断直接的摊牌行为直接给千早砸懵了,小姑娘第一反应想到,完蛋她温柔可爱的大众情人安室透没了。
安室透喜欢占据主动权。他是个执行力很高的男人,决定好的事总是立即行动。
他一手牌打下来,就紧盯着千早的双眼,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他都不打算错过。
然后他从小姑娘的眼里看到了真心实意的震惊和……一点点的失落?
安室透:?
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太过冒犯和危险,哪怕他说出了那样的一句摊牌的话,那双眼里,依旧没有丝毫敌意。
甚至看不到警惕和戒备。
这个孩子竟然对他信任至此,在他距离她这么近的位置还毫无防备地微抬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那几乎是在用本能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了。这让他有点惊讶,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少女嘟了嘟嘴,表情像是玩捉迷藏被抓到了的不甘心的小孩:“好吧,被你发现了……你怎么发现的嘛?”
千早自然且不带敌意的态度让安室透也放松下来,他在她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带着他那骄傲的笑意一条条数给她听:
“你身上表现出的疑点太多了。你毫不掩饰的身手、你手上的经过长年练枪才会形成的枪茧,都可以让我判断你的真实身份不同寻常。我已经想起,8年前我曾见过9岁左右的你,那时候你还没有从‘学校’毕业吧?我已经调查到,你当初脖子上带的项圈,正是组织为了控制‘学校’里的孩子给他们带上的遥控炸弹。结合贝尔摩德对我装作不认识你的举动,更让我直接肯定了你的身份,她愿意配合你陪你一起对我隐瞒你的存在,你们必然有不浅的关系,符合‘组织里十六七岁来自‘学校’与贝尔摩德有关系的女孩儿’的条件的人刚好有一个,安摩拉多,众所周知的贝尔摩德的爱徒‘小杏仁’。”
“但你的身份,还不止这些。”
“你表现出的弹贝斯的习惯和手法,和刚才你唱的童谣都可以听得出,这些大概都是苏格兰教你的吧。那家伙唱这首歌也是这样,喜欢跳过第一节直接唱第二段,你刚才的样子,和我记忆里的他简直一模一样。你还记得那天在墓园我试探你的‘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这句孩子气的话吧,这句话是苏格兰爱说的话。后来在我的车里你说的那些看似胡言乱语的话,‘你在独自守一个无人知晓的墓’,其实也都是真实的吧?其实你那天去看望的、你独自守了许久的那块空碑,应该就是苏格兰的墓。在你身上,不仅仅是组织,苏格兰留下的痕迹都太过明显了。”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怀念的表情,严肃起来。
“当然以上的分析,都是我没有证据的推测。而让我肯定这些猜测的证据是,早在8年前,你就已经知道我真实的名字,且联系到你与贝尔摩德的关系,你没有理由不知道我就是波本。也许你在最初,就清楚组织里的波本不是安室透,而是来自警校的降谷零,但你没有把这条情报上报给组织。”
“我因此判断,你不但是组织里的小杀手安摩拉多,你还是三年前因为苏格兰死亡而被公安遗失的,那个通过苏格兰为公安提供了非常多关于‘学校’的情报,还帮他取得组织的信任,让他在组织里站稳脚跟的,这三年来也一直在暗中给我传递组织的消息的,苏格兰的协助人‘白兔’,对不对?”
“小千早,你不仅是组织里的成员,还是我们日本公安的、我的同伴,对不对?”
见识到了侦探的恐怖的千早目瞪口呆。
贝尔摩德说得对,老底都被他挖出来了。
小姑娘表情复杂,大概带了点被看透的尴尬,她撇撇嘴搓了搓麻了的手臂小声嘀咕:“我都不知道那两句歌词其实是那首歌的第二段……而且‘白兔’是什么鬼,阿光那家伙的恶趣味真是让人受不了。”
这是在承认安室透说的一点没错了。
安室透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千早柔软的黑发,温柔的紫灰色的眼里泛着真心实意的心疼:“苏格兰他……应该早就和你交代过,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来联系我的吧?他为了万全的保护你,甚至都没让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他突然出事之后我只能一直被动的等着你出现……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明明还是个孩子,独自在组织里撑着的这些年很不好过吧?真的辛苦你了。”
千早怔怔的回视他,那双小鹿一样的黑眼睛眨啊眨的,清澈见底。
“不对哦,安室先生,你说错了一点。”她的声音轻轻的哑哑的,“我没有帮到他取得组织的信任,他还是被组织发现了身份,我根本没能帮上他的忙。”
也不知她经历了多少个独自懊悔自责的深夜,才能把这句话看似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我甚至,没能保住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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