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笑容淡薄,他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你当她傻么。”
……
去东宫的路上,无人处,从宿主决定不走后便陷入半休眠状态的系统缓缓开机。
外界的事它都知道,可是它不明白。
“宿主不过隐居十年,为什么一回来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魏呈,祁陌,银桦,常安公主……他们好像都没变,又翻天覆地的不同。
他们都做了于自己而言对的事,与此同时他们又无情的伤害了别人。
“亘古以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式凉指腹摩挲着胸前柔润的玉壶。
人心仅一寸,日夜风波起。
这世界白黑杂合,大体是灰色的,越接近钱权,越黑。
系统沉默片刻:“宿主,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越在这权利纷争的人性泥沼中行进,越发怀念隐居的点滴。
“回不去了。”
式凉住进了东宫。
太子的问题很多,生母长达半年的拘禁和虐待让他的性格出了很大问题。
式凉循序渐进的耐心引导,花了三年,终于让他看起来和正常少年差不多开朗了。
“念了一天书了,休息吧。”
“颜太傅,今天的休息是什么?”
由于这孩子太过好学,所以养成了休息时间玩作诗写词游戏的习惯。
“选一人,为其做两句短诗,另一方猜这诗为谁所作。”
式凉望着红菱窗外的绿柳,其上的燕子扑棱棱的飞走了,飞向南,不到南。
“心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太子看着这样的老师,“怀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式凉笑了笑:“殿下说的是我。”
“答对,轮到您了。”
春风滑进窗子,在室内打了个转,又过到窗外,式凉眼角看到自己被风吹到身前的发。
“君埋地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他很少自顾铜镜也知道自己的头发白的非常快。
太子记得清楚,却在老师目光中没法流畅的念出来那个名字。
“任……无衣。”
无所得,无所去,不堪现实总让人沉沦在回忆里。
他想的是任无衣,又不是任无衣。
“太子答对了。”
式凉给了他一颗糖。
太子的眼神哀怨的委婉透露出自己不像被当成小孩一样哄。
朝上无人反驳,朝下无人问津,这位太子殿下倒是给了式凉不少安慰。
只期他不负所望,担负得起这个国家而初心不变。
回来三年有余,式凉没去看过常安。
文羲和太子关系不错,常来东宫跟太子玩,只是这孩子似乎有点怕他,碰见他就跑。
直到听闻定远侯文一宴病重消息后的第三天,那天大雨倾盆,狂风呼啸,还未黄昏天便黑沉如夜。
一阵人声喧哗,东宫的仆从们高呼着“文公子!”“您去哪?”“那边不能去!”云云不甚清晰的话,式凉的房门被砰的推开。
文羲狼狈不堪浑身湿透的站在门边,式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让下人都散了,去烧热水,然后让他换上干衣。
文羲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言不发。这样式凉也不想问他出了什么事,这孩子关键时刻会来依靠自己,让他感到很微妙。
“我娘上面有两儿一女。”文羲被式凉塞进手里一杯姜茶,毫无反应,讷然道,“我今天听到了,只有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子,她还……气死了病重的父亲。”
定远侯去了,消息还没传出来,式凉却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了。
常安……她是这样的吗?
如果不是,他当年是不是不该那么不留情面的拒绝她?
过去的已经过去,式凉不再多想。
“你带我走吧。”
文羲抬头,与式凉对视。
十八岁的生命,浸了水的宝石般的黑眸。
他一定对他所听到的式凉充满了憧憬,对他所见到的式凉的专情向往不已,而对父母的龌龊情感失望透顶,不顾未来,一时意气,寄希望于他这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子。
“别说傻话。”
式凉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叫太子过来看住他。
从那以后,式凉再没见过文羲。
十年足够太子独当一面,祁陌被毒蚕食的身体再一次衰败下去,一字并肩王名存实亡,不知去向。
再一个十年,魏呈死了,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正值海外贸易流通,国家繁荣极盛之时,式凉终于又回到这片山坡。
秋季,杂草丛生,看不到蒲公英了。
式凉的身体已经很老了,尽管还算强健,可能寿命也就最多二十年的事。
宿主什么时候想走都能走,系统再次提醒他。
也不知是否因耳背得厉害才听不到,式凉置若罔闻,只望着坡顶的灰色石碑。
他回茅草房拿生了锈的锄头,开始一点一点除草。
尽管力量愈发微薄,他也会在死前让这片山坡再度盛放阳光。
……
后世提及颜式凉,为人称道不仅有他在军事和政治上的功绩,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惊世骇俗的婚礼,更有这片一直为这段感情深受感动的人所打理的只生长蒲公英的山坡。
蒲公英的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
这到底是怎样的深情?
就算穿越时空去问颜式凉本人,他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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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张可久《人月圆·山中书事》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佚名《西洲曲》
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陶渊明《神释》
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
——李白《白头吟》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白居易《夜雨》
君埋地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白居易《梦微之》
文中引用稍作改动,才疏学浅,请勿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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