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早上有空的话，我们再去一趟现场？”
偏偏方乐游负责与他对接，本想着还能进一步接触案子，到头来还是在已知范围内打转。
“行吧。”方乐游无奈，“不是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钟鸣笑了笑：“说不定有新发现。”
市三院不远，出了社区，拐个弯就到。工程已然停工，天蓝色的围挡还没有拆，医院只好暂时将部分科室转移到旧区，顷刻间这里便少了许多人。
总之，当初好一阵儿骚乱之后，这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现场倒是保护得可以。或者说，也根本没什么人来刻意破坏。今天的阳光有些虚弱的，像是天上悬了一盏温和地发着光的小灯，只见着亮，没感觉有多么暖。
一阵小冷风吹过，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
“那儿，”方乐游抬手指了指，“就是施工队发现尸骸的地方。”
抬眼望去，那里不过只有一个个小土堆。胡乱堆放的黄土，还有零落的钢筋，让人几乎想象不到，这里还是一个抛尸现场。
偌大的一块地，只剩他们俩人。方乐游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准备翻新之前，这里也是颇为破败的，只看见钟鸣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还能转出什么花儿来。
“我听说……他们两个失踪之前，这里也准备翻新。”钟鸣又转了回来，冷风将他的脸冻得红彤彤的，“会不会有关系。”
“我是觉得脱不了干系。”方乐游将手上的草折成了两段，“虽说时间点的重合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我觉得是一条线索。”
“哦？”钟鸣饶有兴致，“说说看。”
“丛大明之前是医院的财务。”方乐游看了他一眼，虽然并不习惯这半是好奇半是戏谑的眼神，但还是想和他人交流一下自己的想法，“停车坪翻新还是一件大事，牵涉到医院的账目。如果往这条线索走，那么很有可能找到丛大明失踪的原因。”
“嗯，目前正在查当时的院长，估计跑不了。”钟鸣点头，“那周定云呢？他只是医生。”
方乐游沉默了一下，又开口：“是，这也是一个问题，我没想明白，周定云为什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且不说医务人员和行政是不同的体系，二者在工作上的交集并不多，更不用谈，周定云当年已经是主任医师，前途光明，平素也无冤家对头，人虽然已经去了，但有这样的命运结尾，真相疑团重重，不由得让人好奇，也令人喟叹惋惜。
丛大明的线索组里面已经在查，不过，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掉另外一个人……在方乐游看来，他可能还更重要。
也许他是鲁莽的，只凭义气和信念做事；当然，也许他是颇具有后顾之忧的，在意外发生之前，找到了可以托付后事的朋友……
陈叔是充满谨慎的，上次来，只含糊说了个大概，尤其是周定云与他商议后事的细节，仍有许多存疑之处。
“陈起慎，”方乐游忽然道，“我们去找他谈谈吧，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上午十一点。
准备午饭还太早，整个上午又将消耗殆尽。周耘丰帮他下载了一些健美视频，又转接到电视上，老头儿在地上铺了块瑜伽垫，正在挑战自己身体的柔韧极限。
杨老太太说了，筋越长，寿命越长。要想筋长，就要有超强的柔韧性，就要每天拉上那么几回，保证长命百岁。
杨老太太上次安利的健身活动是撞树。
陈叔倒是很认真地实践了，筋长了没有不确定，但是周耘丰总担心他用力过猛，回头一不小心把腰给扭了。
这会儿，陈叔正躺在地上，模仿电视里的美女老师，高高地把屁股崛起，试图把两条腿举到半空……
门铃响了。
“哎……”老陈手忙脚乱地翻滚在地上，还好铺了垫子，不然这老胳膊老腿，非得摔坏了不可。
这时候会是谁？不会是那俩孩子回来了吧？老陈慌里慌张，把瑜伽垫收起来，又把电视关了，不是一般十二点才到家么？米饭也才刚煮呢……
门铃又响了两声，老陈又应了一声，来不及细想，连猫眼儿都没看，就开了门。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陈有些疑惑地扶着门，抬眼有些奇怪地打量着门外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老头儿。
不不，年纪应该比他小一些。至少看上去是这样。陈起慎风吹日晒雨淋的，再加上本来就长得着急，所以在外貌上总是虚长了几岁。眼前这个人可不一样，那种既陌生，又有些亲切的感觉，让他一瞬间有些疑惑。
“你……您找谁？”陈起慎扶着门，问。
对方神色如故：“这是耘丰的家？”
“啊，对。”老陈松了口气，搞什么，原来是熟人啊。“你找他？他还没下班，要不你进来稍等一会儿，很快的……”
说罢就要把人往里让。
“你是……”那人并不进屋，“你是他那个叔叔？”
“啊，是。”陈起慎一下反应过来，看这样子，铁定是熟人无疑了。
“进去就不必了。”那人并没有进屋的意思，“你方便吗？我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找我？”陈起慎懵了，他一个升斗小民，这辈子也没人找过他“谈事”，这突如其来的，让他颇有些意外。
“对，就是你。”
“可我……”陈起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厨房，米倒是下了，菜可还没煮呢。回头孩子们回来没饭吃，这可咋办？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那人又说，“是关于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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