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生日,本来和乐融融,没想到气氛忽然急转直下,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有。怪不得老话说呢,不能和公婆一起住,代沟横亘在那儿,就算他是三级跳远冠军,也难保不会一崴脚栽进坑里。
他把蛋糕拿了出来。
周耘丰没说过重话,也没发过脾气。严格来说,刚才他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失控,只是非常淡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淡定,且坚决。
没有多少退让的余地。
比起张狂的态度,这才是最可怕的姿态。
回去就是炼狱。方乐游又给自己打了打气,关上了冰箱门。
“我没事。”周耘丰把切好的蛋糕递给方乐游的时候,低声冲他说,“你别在意。”
方乐游轻轻撇了撇嘴,这话跟他周医生一点都不觊觎他美丽的智齿一样不可信。
他不是傻子,三两下就摸清了当前的格局。神色平静的周医生端着狼藉杯盘进厨房时,方乐游也尾随而入。
“怎么能让寿星洗碗呢。”方乐游鸠占鹊巢,拿着布挤了过来,“你先休息。”
“……我怕你洗不干净。”周耘丰退居二线,但嘴上不饶人,“我自己也方便。”
“那你监督。”方乐游笑了笑,“顺便我提升一下工作技能。”
方乐游干活利索有余,精细不足,今天动作慢了许多,有点深得周耘丰真传的意思。
细细的水流,不一会儿就将盘碗浸没,方乐游动作很慢,他在想,该如何挑起这个话头。
“今天的事,你别放心上,”反而是周耘丰先开了口,“我和陈叔偶尔会这样。”
“吵架吗?”方乐游把洗干净的碗放在一盘。
“这算吵架吗?”周耘丰反问。
“……不算。”方乐游叹了口气,“你们文化人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要搁我身上,那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有什么好打的,他说他的,我只是嫌他话多,想安安静静吃顿饭。再说了,人家可是广场舞潘安,小心一群老太太组团削你。”周耘丰笑了。
“我能问问嘛?”方乐游把洗好的碗放在滤架上,“为什么你……”
“关于我爸么。”周耘丰靠着门,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方乐游看向他:“嗯。”
“我也不是排斥……”周耘丰沉默了一会儿,“就是很多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
有些人,属于名义上的亲人。你虽然和他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但印象却很浅淡,甚至有时候想要说一些你们之间的事,都无从开口。
父亲这一角色,之于周耘丰,就是这样尴尬的存在。
不是厌恶,也不是喜欢,更不能说是无感……连他自己都无从定义。而时间久了,因为聊不起来,于是也不想聊。
周耘丰早就看开了。父母子女,说白了也只是一种缘分。有时候缘分尽了,再如何强求,也没太大意义。
他想选择释然。当然,陈叔并不这样想。
“也是。”方乐游伸了个懒腰,“你跟你爸……不怎么熟。”
“我对他的印象很淡。”周耘丰说,“我小时候,记忆中他工作总是很忙的,一天到晚也见不着人,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妈带我。”
至于他老妈,在老爸走了之后就迅速改嫁了。
……这也是他想释然的一部分。
“没什么印象,也就没什么感情。”周耘丰看了眼书房,门紧闭着,“陈叔和我爸关系不错,所以总是跟我说,要记得我爸,我爸是个很好的人,每年忌日都要回去看一看……”
“久而久之,真的会烦。”周耘丰很无奈,“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冷血的人?”
“怎么会。”方乐游走过去揽了揽他的肩,“你并不冷血。只是……没法对一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大叔产生浓郁的爱。”
“哎。”周耘丰笑了,“怎么话一到你嘴边就变味了。”
“实话嘛。”方乐游轻轻捶了捶他的肩,“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陈叔吧,心是好的,但有时候得注意点方式方法。就跟恋爱似的,不能上纲上线,只能慢慢酝酿感情。”
周耘丰默认了他的说法。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但久了,也就熟悉了黑暗。
瞳孔微微发生了变化,开始适应。沿着天窗投下的淡淡的天光,视线游移。家具开始浮现出淡淡的轮廓来。
那是床,床边的小柜,柜子上摆着几乎快拧断了脖子的灯。
屋子里一股怪味儿,淡淡的霉味,因为长久没有阳光,那股奇怪的气味在角落里迅速地滋长着,很快就如爬山虎一般迅速占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小豆咽了咽口水,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迅速掂着脚尖飞速地蹿进了屋里。
邹三的屋子他几乎不进来,小时候进去过一次,被当场捉住,屁股被揍得开了花。虽然这破屋子也没什么宝贝,家里需要大扫除的时候,小豆进去拖了一遍地板,跟他自己的屋子差不多。
他轻易不过来。但今天,他还是来了。
邹小豆手心里捏着那把偷刻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到衣柜前。
他又屏住了呼吸,生怕哪口气喘得重了,把衣柜给吹散架。
他是来找手机的。
周耘丰丢的那个,他邹小豆拿走的那个,又被邹三代为保管的那个。
虽然周医生应该已经换了个新的,但思来想去,心里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周医生是好人,方警官也是好人,邹三平时不说什么,婆婆的丧礼不也还是请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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